虞幸眯著眼又看了一遍,若有所思。
看起來這似乎是一頁日記,可與尋常日記不同的是,紙上的墨跡不像手寫,反而像是打印上去的一般,正楷字體,清清楚楚,仿佛是從某一本書上撕下來的一樣。
更奇怪的是,除了這些打印的字跡,還有另一種筆跡在某些詞句旁邊做了注解。
【麵試廳】被打了圈,一個不算好看的潦草字跡寫到“我偷偷去過了,它在一樓,可是……嘔。”
【胖子】下麵被畫了杠,旁邊的注解是“我們的廚師,古堡裡唯一……不,是唯三和藹的人,我的天,今天我才知道他曾經是一個人。怪不得三個廚師長得一模一樣呢,嘔,我真要吐了,怎麼做到的啊,這古堡太恐怖了,我不要畢業旅遊了,我想回家。”
【第幾波】“我也不知道我們是第幾波,那個當法醫的推測在我們之前還有人來過,當時我沒信,直到我在房間裡找到了一節手指。嘔嘔嘔。”
這些注解雖然潦草,但是書寫者將字號控製在了很小的範圍,頗有種上學打小抄的儘頭,把空白的地方塞得滿滿當當。
虞幸沉默了一下,覺得自己真的從這些字裡看到了一個正在使勁“嘔嘔嘔”的青年,或許才高中畢業,或許大學畢業——如果是高中,這位的高考卷麵分一定被扣得不剩什麼了。
這張紙信息量很大。
他心中有了計較,思維清明,對愛麗絲地獄這場推演的猜測達到了一個很細致的程度。
重新折起這張紙帶在身上,虞幸想了想,把查過的被子枕頭們堆在地上,仗著力氣大徒手搬起了床板……
是的,拆家隻剩最後一步,不做白不做。
很遺憾,床板地下是一個從未被打掃過的肮臟地帶,蜘蛛網、堆積的灰塵、凝結的未知痕跡、散落的頭發、細碎的指甲……全部禁在這一片封閉的空間裡,讓人看一眼就不想再看。
虞幸也隻看了兩秒,就萬分嫌棄地把床板蓋了回去。
其實大多數人家裡靠著牆的床底下都是這樣的,可有幾個人願意去麵對它呢……除了一年一次的大掃除。
他直起身,看著進入房間的任務變成了【】,終於打算放過這間房間。
臨出門前,他又轉身看了鏡子一眼。
鏡子他剛才也觀察過了,沒有藏東西,可【好朋友】沒有來,他有點失望。
他的鬼怪通知書有好一會兒沒更新了,從白麵的死法看,殺了白麵的鬼物大概率就是白麵的對應鬼物,白麵死後,這種怪物就從古堡裡消失了。
不知道消失以後,他再拿到對應道具,還能不能湊齊通知書進度。
還蠻想要獎勵的……
所以好朋友快來康康他啊,他想觸發通知書,可惡。
這麼想著,虞幸瞅了眼對麵房間正在翻箱倒櫃的曾萊,悶悶不樂地說道“我去下一個房間看看。”
正忙著的曾萊頭也沒回,對他比了個的手勢,直到虞幸腳步聲移動,他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咋聽著幸的語氣不大高興呢?
賭徒前輩有些疑惑地回頭看去,沒看見人影,隻看見被拆得差不多了的對麵房間,小台燈沒有被關掉,將房間裡的慘狀映得一清二楚。
“……”
好家夥,那房間撒氣了這是!
他得虧不知道虞幸鬱悶的原因,要是他知道虞幸心心念念想讓鬼物來找,可能會當場表演一個毆打隊友。
……
下一個房間布局與前一個類似,在裝飾品上有細微不同,家具布局卻差不離。
虞幸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此時在黑暗裡看東西也能看出個大致輪廓,他摸著黑蹭到桌子邊,輕車熟路打開台燈。
燈亮了。
虞幸餘光看見身側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下意識瞳孔一縮,朝那邊看去……原來是鏡子。
鏡子擺放的位置變了,但總體來說,仍舊擺在房間顯眼處,此時,它正映照著虞幸勻稱修長的身影,反射著台燈的幽幽光亮。
虞幸眼睛一亮——這間房間的鏡子比上一間容易嚇到人!
他早就發現了,這座古堡融合了很多元素,意圖正是給“遊客們”的“罪惡”一個更舒適的活動環境,比如有【好朋友】,那麼古堡裡也會在不必要的地方加鏡子;有需要封閉環境殺人的鬼,古堡裡就會多出許多可供人躲藏的櫃子;有雕塑形態的鬼物,古堡裡就擺滿石像,起到了一個天然的迷惑作用,讓人防不勝防。
五樓這條走廊的房間裡鏡子莫名其妙地顯眼地位,已經暴露了此處古堡在方便哪一隻鬼物活動的事實。虞幸裝作什麼都沒有察覺到的樣子,把對上一個房間做過的事複製了一邊,不過,這次他並沒有找到有燒焦痕跡的物件,也沒找到殘頁。
一無所獲。
他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手腕,作勢要走,就聽見背後傳來輕輕地敲擊聲。
他此刻是要走的姿勢,正對著門和門外漆黑一片的走廊,背對著鏡子,所以身後的敲擊隻能是從鏡子裡發出來的!
“噠、噠、噠。”
敲擊聲以一種很輕微,卻又一定能被聽到的音量有規律地響起,像是在吸引屋內人的注意力。
虞幸的眼睛悄悄彎了一下,上挑的眼尾透著計謀得逞的快意。
這就對了呀,他都特意跟曾萊分開,有意落單了,匕首也藏在衣服下麵沒有露出來,簡直是把一個手無寸鐵的完美殺戮對象送到了鬼物麵前,【好朋友】如果再不來捏捏他這個軟柿子,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回過頭時,他臉上的從容已經消失,換上了一副略微驚恐的表情。
“誰?”虞幸顫抖著問道。
“噠、噠。”
橢圓大鏡子裡傳來回應。
虞幸猶豫著,小心翼翼地走近了一些,就看見鏡中映出了他自己的臉。
與他麵上的驚恐不同,鏡中的他與本人割裂了,露出了一種十分友善且親切的笑容。
虞幸十分害怕“你想乾什麼?”
鏡中人似乎料到他會這麼問,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惡意,兩隻下垂的手抬起一隻,衝虞幸揮了揮,仿佛在打招呼。
【你發現了“好朋友”,鬼怪通知書已更新】
“這一點與槐的描述相符……”虞幸心中暗暗評價,然後想了想,在鏡中人有些發愣的神色中也抬起手揮了揮,可以說是十分禮貌了。
鏡中人看著他沉默片刻,又曲著手指招了招,一如朋友之間說的“過來”。
“不過去!”虞幸一臉不情願,“你出不來的話,就自己玩吧。”
他轉身要走,突然發現下身有些僵硬。
邁腿的動作變得十分艱難,好像大腦在下達一個命令,告訴他不準走,不準走,應該去靠近那麵鏡子才對。
“噠噠、噠噠。”
鏡麵的敲擊聲急促起來,虞幸重新看過去,鏡子裡的自己沒有移動,可敲擊聲卻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促。
伴隨著這個有規律的聲音,虞幸不由自主朝鏡子一步步挪過去,他的腿和大腦仿佛割裂成了兩個個體。
大腦說,彆去,危險。
腿說,彆怕,衝!
那麼空出來的就隻有手了。
虞幸一步步走過去,幾乎已經來到進前。鏡子擺放在專門的桌子上,虞幸啪一下撐住桌子,借著互相之間的作用力抵住了自己。
見他不湊進,鏡中的“好朋友”笑意更深,它試著張了張嘴,開口建有些生澀,說出口的話卻與虞幸音色極為接近。
它用著虞幸的聲音對虞幸道“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啊,你為什麼不和我牽牽手呢?”
一邊說著,它一邊抬起了另一隻手。
那隻手為什麼一直垂著呢?
因為,一把長長的鋒利剪刀,正閃著寒光,被鏡中的虞幸緩緩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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