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早知道是你,根本不會來嘛,我才不想和你敵對。”韓心怡往後仰了仰頭,避過尖刀,她感受了一下脖子間的傷痕,有些僵硬。
她抹過那麼多人的喉嚨,知道被割喉而死的人是什麼樣子。
很醜。
很沒有尊嚴。
血管破開後,他們隻會跪在地上,徒勞的用手捂住傷口,渾身顫抖,從喉嚨裡發出“嗬——嗬——”的響聲,如同瀕死的動物,在絕望間毫無用處地掙紮。
他們或許想求救,想咒罵她,一雙眼睛穿過雨幕瞪著她,可直到血液浸滿了雙手,他們也不能說出一個字。
她不想死得這麼無力,這是她最討厭的死法。即使匕首不能對現在的她造成真正的殺傷,但她仍舊本能的抵觸脖子間的冰涼。
韓心怡在想,虞幸真是很聰明的人,連這種心理因素都考慮到了,專門用來鉗製她。
虞幸笑著問:“來的就你一個?你叔叔呢?”
“他?”韓心怡聽到叔叔兩個字,突然有點真的想笑,“他被我找借口趕走啦,放他在我身邊,我是嫌自己太安全了嗎?”
“哦?”虞幸挑眉。
他推測出韓誌勇與韓心怡之間有嫌隙,正是利用這一點,才完成了讓警方親眼看見韓心怡殺人的計劃。
可按理說,韓心怡應該是不知道這一點的,否則,壓根不會讓韓誌勇知道她全部的犯罪內容。現在聽起來,卻好像不是這麼回事?
“嘻嘻,你是不是好奇啦?如果你把匕首放下,我就如你所願,告訴你所有的事實,好不好?”韓心怡甜甜笑著,“我知道你在乎真相哦~不然的話,剛才就可以直接殺我啦,不會給我反應過來的機會的。對不對?直接殺了我,刑偵支隊那兩個叔叔……可能永~遠都不會得到他們想要的,完整的事實了。”
她說對了。
雖然割喉案與虞幸無關,但他有一定要得到真相的理由。
可是虞幸,從來就是一個,彆人騷,他必然比彆人還騷的人。聽了韓心怡話裡隱藏的威脅,他微微俯下身,湊到女孩耳邊:“巧了,我其實不介意扮演一個酷吏的。嚴刑逼供和好言相勸,你想選哪一個都可以,就是沒有恢複自由的選項。”
韓心怡握住了虞幸拿著匕首的手腕:“不妨告訴你,我有免除一次死亡後離開原地的能力哦?”
虞幸:“我也有讓你逐漸腐爛,卻不馬上死的能力哦~”
說完,他還補充了一句:“就是渾身爛掉,會變得很醜。你想以那種樣子在古堡裡行動麼?”
韓心怡:“……”
人偶娃娃:“啦啦啦啦~”
韓心怡額角落下一滴冷汗。
她耳邊仍然環繞著娃娃的歌聲,這人偶娃娃唱起來沒完沒了,可是自從被虞幸挾持住,她又沒感覺歌聲對自己有什麼控製傾向或者幻覺影響了。
沉默了兩秒,在匕刃再次劃破皮膚之前,她開口道:“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說給你聽。”
“但是在這之前,我想請你答應一件事。”
虞幸歪了歪頭:“你說,我考慮考慮。”
韓心怡嘴角翹起:“我並不那麼在乎腐爛什麼的,隻是因為想知道真相的是你,我才會告訴你。你看?知道敵對者是你之後,我都沒有對你動過手,對不對?”
“但是那並不意味著……在你真的要殺掉我的時候,我不會還手。沒錯,我意識到啦,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出色呢,是個真正會對我有威脅的人。”
“所以我想讓你答應我的是……聽完我的故事之後,如果不再認為我完全是錯的,就放棄殺了我的想法吧。我喜歡你,想讓你和我在一起,可如果讓我,在我的喜歡和我的生命中選擇,我一定會選後者。”
她說著,竟然不再忌憚刀鋒,在虞幸的鉗製中轉過了身,與虞幸對視:“這是我給自己的機會,也是我給你的機會。”
“當你知道真相之後,放棄殺我,我會繼續喜歡你,事事都順著你,直到你也喜歡上我。”
“堅持殺我的話……我就要對你動手了。不能與你在一起,那就殺了你,把你當紀念品藏起來也很棒呢。”
虞幸看著她眼中的瘋狂,以及轉身時脖子上被匕首割出的大血口,就知道光憑一把利器,的確不能動搖這個人格扭曲的女孩。
不過,這正是由於這種扭曲和偏執,韓心怡不會騙他。
他乾脆收回了匕首,往身後的石像上一靠:“好,那就洗耳恭聽。”
……
還是那句話,一個人的心理扭曲成因有很多種,可能隻是一瞬間的崩潰與重塑,也可能是被周遭環境不斷汙染,不斷墜落,才最終養成了這樣的人格。
韓心怡,大概屬於後者。
不記事的時候,她就離開了父母,最初的印象就是兒童福利院裡老院長的背影。
在福利院中,她努力地長大,吃著不合胃口的飯菜,在其他小朋友睡覺的時候一同閉上眼,卻久久的失眠。
有一種焦慮沒日沒夜地籠罩著她,即使她才五六歲,但是已經開智,會思考很多很多。
她總是想不起來那股焦慮來自哪裡,她覺得自己好像遺忘了什麼東西,不安如影隨形。於是,小小的她每天都在投資人捐助的小圖書室裡自我學習,不斷充實著自己,越來越聰明,也與福利院裡的其他兒童逐漸疏遠。
韓心怡問過院長,她為什麼會被送到福利院來?
院長笑容慈祥,拍拍她的頭,告訴她,她的父母出了意外,去了另一個世界,但是會在天上保佑著她的。
狗屁的另一個世界,就是死了啊。
韓心怡輕而易舉地戳穿了院長善意的謊言,但是她沒有說出來,而是在院長的注視下懵懂地點點頭,露出符合院長期待的開心笑臉。
父母已經死掉了,對韓心怡來說,沒有任何的悲慟。
隻是兩個連長相都想不起來的陌生人罷了。
然而有一天,她正在小院子裡幫院長奶奶澆花,一個看起來還不到三十歲的俊美男人走了進來,來到她身邊,蹲下來對她說:“是心怡麼?我是你爸爸,我來接你了。”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院子裡其他小朋友都消失了,院長奶奶也沒有來,隻有這個長得特彆好看的男人在對她微笑。
這就是我的爸爸?
韓心怡看著那張臉,與自己的長相對比了一下,確實很像。
可能隻有這個男人的基因,才生的出她這樣,即使疏遠了大家,也仍然因為可愛而被大家喜歡著的孩子吧。
她牽起了男人的手,隨著男人往外走去。
直到走出福利院的大門,來到一輛私家車前,她才猛然驚醒,發現自己竟然恍恍惚惚就跟著出來了。
這個自稱她爸爸的男人,就像會催眠一樣……心中的不安開始湧起,她扒住車門不上去,倔強地問道:“院長奶奶呢?”
男人半哄半強行地把她塞入車裡,年輕俊美的臉上露出一個令韓心怡看不太懂的笑容。
她這才看到,在男人的西裝襯衫上,沾著幾滴紅色痕跡。
那是什麼?
男人摸了摸她的頭:“心怡,你記住,我叫韓彥,你的爸爸,也是你唯一的親人。至於院長奶奶……她隻是個不重要陌生人而已。”
韓心怡推開了他的手,並不認同他的話。
對她來說,父母才是不重要的陌生人,院長奶奶是一直照顧著她的好奶奶!
見她堅持,韓彥發動了汽車,低笑一聲。
“如果你一定想知道的話……院長奶奶……在後備箱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