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悄無聲息來到密閉的走廊空間裡的雕塑教室,並且沒有被虞幸發現的人,在這場推演裡隻有一個。
卻不是推演者中的任何一個。
虞幸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保持著仰躺的姿勢偏頭往聲源處看了一眼,果然看見一抹影子漂浮在空中,手裡還有個小影子在搖來搖去。
是扇著扇子的攝青鬼亦清。
“你對推演係統也不是不了解,應該知道我百分之五十二的人格異化度意味著什麼……”虞幸看一眼就撤回了目光,有些疲憊地望著上方虛空中的某一點發呆,聲音平緩慵懶,“是什麼讓你產生了我不瘋的錯覺?”
“大概是平時看你都不做些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才讓我忽略了這一點吧……”亦清飄到他頭上,儒雅地合上扇子,用扇骨挑起了虞幸的衣服。
當然,他沒有彆的意思,隻是想看看“枯萎”後的虞幸的軀殼究竟是什麼樣子。
一截截白骨上已經重新被各種組織和經絡覆蓋,最外層長出了一層薄薄的皮,見多識廣的亦清輕輕“嗯?”了一聲。
他看得出來,這些血肉並不是肆意生長,而是仿佛在順著某種無形的模板進行重塑,也就是說,無論是怎樣的傷痕,虞幸的身體都會自動生長為原本的模樣,絕不會出現生長出差錯,導致什麼骨頭連在一起或者畸形的情況。
而且,剛才虞幸是在沒有任何能牽動軀體進行動作的肌肉組織的情況下,以白骨之軀活動自如的吧?
這不科學,這很靈異。
這具身體已經完全不在人類範疇了。
“這麼看來,你的能力和在下之前想的並不完全相同,嗯……又多了些樂趣呢。”
其實亦清幾分鐘前就到了,一直在旁邊躲著圍觀,欣賞虞幸怎麼把自己搞死,又會怎麼對待立場有些矛盾的敵方成員。
結果,虞幸的選擇讓他感到有一絲意外。
結果早有預料,立場以及做過的事,已經注定了那個小姑娘的死亡結局無法改變,讓他意外的是過程。
虞幸比他想象中要重情一些。
倒也並非不好……隻是,作為一個閱曆遠超人類的攝青鬼,亦清知道,在隨時都會死亡的大環境裡,重情真不是個對自己友好的品質。
越是重情的人,暗戳戳對彆人越好,最後所有傷都是自己扛的。可以說,重情就是對彆人的寬容,對自己的殘忍。
他挑著虞幸的衣服“真是看不出來啊……明明是個異化度五十二的家夥,竟然還留著這種感情。我有一個疑問,不知你可否為我解答一二?”
虞幸看著亦清強勢占據了自己視線的青色身影,也沒阻止對方對他身體情況的好奇,況且,亦清那種文縐縐的白話風格在疲憊時聽著,意外的有一種沉澱感,有助於他控製自己的情緒。這大概就是千年沉澱所積攢下來的底蘊吧。
他於是對亦清的行為放任不管,懶懶地問“什麼疑問?”
亦清張開嘴,看著虞幸微微闔上的雙眼,眼神閃爍一下,突然沒那麼想直接問了“……算了,隻是心血來潮,無事,不必放在心上。”
他想知道的是,虞幸為什麼要把對彆人的好用一種疏遠甚至帶刺的方式表達出來呢?並不僅僅指對韓心怡,還有他目前為止看到的,對酒吧裡那個陰陰鬱鬱的冷峻同伴也是,在晉升推演裡對老張一家也是。
明明就想幫忙,卻總是把自己做的事情描述的雲淡風輕。要知道,有時候太淡了,彆人也會認為他什麼也沒做的。
久而久之,他付出了很多,彆人卻一點也沒有意識到。
亦清放下虞幸的衣服,繞著房間飄了幾圈,心裡有點不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