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透不進來的房間裡,煙霧繚繞,十幾座棺材依次擺放,靜靜躺在那裡,使整個屋子就像一個小型墳墓。
一聲聲低泣在屋子裡回蕩,身穿白衣的人們佝僂著身體,在棺材前跪著,十幾具身體人擠人,仿佛一隻隻立起前半身的蠕蟲,一副悲愴景象。
牆上,與棺材對應的位置掛著黑白相框,裡麵的死者眼睛瞪得很大,對朝自己屍體跪拜哭泣的身影怒目而視。
與街上店鋪裡的遺像不同,這些死者表情猙獰,仿佛選取的是死亡那一刻的樣子,光是看著都會毛骨悚然,更彆說配合這一屋子的哭聲了。
突然,木門悄無聲息開了一條小縫,一隻透著陰鬱的眼睛往屋內瞥了一眼,見到屋內景象,一句話都沒說,又把門關上了。
門外,穿著一身白色長衫的趙一酒衝相同打扮的趙儒儒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搖了搖頭。
兩人對視一眼,在沒驚動任何東西的情況下,敏捷地繞過門廊,來到了一間房間內。
趙儒儒此時才鬆了口氣,她關了門往門上一靠:“怎麼樣?那裡邊兒嘛情況?”
“一排棺材,有人在哭,穿著和我們一樣的衣服,背對著門,具體是什麼東西暫時不知道。”趙一酒語速不快,這代表著他的思維暫時陷入了僵局。
“也就是說進不去……這宅子有這麼多地方都有白衣鬼,沒法兒探查,”趙儒儒抓了抓頭發,“可我們要找的門肯定在這些地方裡麵,進都進不去,彆說仔細看了,嘖,那個撥算盤的鬼彆是騙我們的吧?”
她嘴上這麼說,可心裡清楚得很,他們兩個做了好一會兒任務才從算盤鬼嘴裡得知這處陰宅裡有離開的暗門,這個情報基本上不會有差錯。
問題是怎麼找。
這陰宅顯然是大戶人家的住處,院子、前廳、廚房……等等等等,足以把第一次進來的人繞暈,得虧她和趙一酒都不是路癡,不然連留記號彙合都困難。
這麼大的範圍找個暗門……沒有進一步提示,簡直是大海撈針。
趙一酒看她一眼,沒搭理這種明顯是廢話的問題。
趙儒儒一窘,她真的是頭一次跟這種性格的趙家人一起進推演,總是會忘了這人是個冰山,能凍死人的。
要是虞幸在這裡就好了,她起碼還能和虞幸談論一下劇情。
幾秒後,她眼睛一亮:“對啊,你說提示線索有沒有可能在幸那裡?這是團隊推演,總不可能我們兩個把門都找到了,而他在走另一條完全不相乾的任務線吧。”
提到虞幸,趙一酒終於有了回應:“那他應該在過來的路上,我們可以去門口等。”
“還可以找到算盤鬼再問問,那鬼東西神出鬼沒得很,還好我會卜算,能找到它的大致方位。”趙儒儒伸出手摸了摸下巴,斟酌道,“這樣吧,我們先不找門了,我算出算盤鬼的位置,我倆再去恐嚇一下它,然後去大門口接應幸?”
沒等趙一酒說話,她便小聲分析起來:“宅子外麵的那條街道看起來還挺長的,而且很喪,唯一的好處是空曠,如果幸過來了,我們趴在圍牆上一眼就能看見。我懂了——”
“之所以推演要把我們三個人分在街道和陰宅這兩個地方,就是為了讓我們能互相配合,其中一方吸引那紙人的注意,另一邊的人就能趁它不注意轉移地點。”
說起紙人,趙儒儒心有餘悸。
推演一開始,他們就醒在陰宅裡,隨處都是哭聲和嗩呐聲,喪事氛圍濃厚。
彙合之後他們去陰宅大門那兒看了一眼,發現大門居然打開著,一副隨他們進出的樣子。
宅子外麵正對著一條街道,洋洋灑灑全是紙錢和花圈,一道最為響亮的哭喪聲就在門外徘徊。
這其實是很奇怪的事情,他們一路碰見的“鬼”都待在屋內,怎麼偏偏有一隻單獨在外麵?
事出反常必有妖,反常之處說不定就是線索所在。
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出去看一眼,說不定是哪個進不來陰宅的有故事的鬼呢?
結果趙一酒剛踏出去一步,趙儒儒還沒跟上,就是說了句“你要小心一點啊”,瞬間,門外的,連帶著整個陰宅的哭喪聲就戛然而止,陷入了死寂。
那一瞬間的毛骨悚然,大概也隻有身臨其境的兩位推演者能感受到了。
下一刻,一隻造型詭異的大紙人嘻嘻笑著,帶著濃濃的惡意從看不見的角落撲向了趙一酒。
若非趙一酒閃避得快,那看似一折就斷的紙糊手恐怕就要直接掏進趙一酒胸口,將他白慘慘的長衫染紅了。
趙儒儒一見有戰鬥部分,為了不拖後腿立刻退回了陰宅,親眼看到那隻紙人的速度有多快,而趙一酒抽出了祭品,也才勉強逃開。
不是趙一酒戰鬥力不強,而是所有的攻擊落在紙人身上,都隻能留下一個幾秒就消失的口子,就像有一個看不見的人拿著工具,隨時幫紙人把裂口糊起來似的。
直到趙一酒也退回陰宅,紙人才用那張扁平的、被墨水畫出來的大笑臉看著他們,嘴裡發出幾聲不男不女的尖笑,隨即又隱去了一旁的角落裡,待到它重新開始哭泣,陰宅裡麵的哭喪聲才恢複“正常”。
自此,趙儒儒確認,這紙人其實是橫在喪葬一條街和陰宅之間的阻礙,無論是他們還是虞幸,想離開都得費一番功夫。
於是他們隻好老老實實搜索陰宅的線索了,途中遇上了算盤鬼,聽聞陰宅與外界陽宅通,是這處空間唯一的出口,由隱藏著的暗門相連接,這才開始找暗門。
……
現在,聽到趙儒儒的提議,趙一酒點點頭,然後道:“那快一點。”
“什麼快一點?”趙儒儒一頓。
“快點算,快點找算盤鬼,然後快點去接應。”趙一酒麵色不變,看不出他在說這話時到底是什麼個情緒,“他要是來了,我們還沒去……”
趙儒儒了然地點頭:“啊,你在擔心他?也對,萬一我們沒有幫他吸引紙人注意,導致他陷入危險就不好了。”
趙一酒:“……這麼理解也行。”
趙儒儒:“嘛?”
趙一酒沒再解釋,抱著胳膊等趙儒儒起卦。
其實他剛才想說的是,如果他們去晚了,虞幸這不是人的玩意兒說不定自己就找到方法進來了,根本用不著他們。
他相信虞幸真做得出這種事。
到時候,直播間的人一定會注意到虞幸的真實實力的。
雖然他不知道虞幸到底和伶人有什麼仇怨,但是怎麼想都知道,這麼多雙眼睛注視下,暴露實力,之後在各種推演裡都容易受到有心人的針對。
畢竟虞幸這張臉太有記憶點了,以後的推演中也不好偽裝身份,就像那些明星推演者一樣,常常是一進推演就被其他人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