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一點兒也不頂用。
為了不在寒夜中待太久,他迅速翻出窗外,獵獵寒風不斷鑽入他的領口,他鼻尖頓時凍得泛紅,鞋尖重重一點,躍向隔壁。
他利用刀刃穩在窗邊,眯著眼往裡看去。
周雪的臥室從外麵看一片漆黑,並非光線沒有照顧到,而是那種仿佛用幕布遮住了一般的純黑,如墨似的化不開,粘膩又陰冷。
虞幸試圖開窗,毫無意外的,窗戶死死定著,根本推不開。
“嘖。”他往後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很晚了,路燈一閃一閃的,沒有行人,其他樓裡倒是還剩了一兩個亮著燈的窗口,但也被窗簾遮住。
不知是什麼心態,周雪的窗戶沒按窗簾。
他抬手扒住窗框,驟然將匕首拔出,嘴唇蠕動了幾下,沒人能聽到他說了什麼,卻見,匕尖被虞幸對準了窗戶縫,輕輕一劃。
之所以沒用力,是因為虞幸現在著力點不太好找,他怕一使勁,自己就被作用力反推掉下去。
五樓。
那可是會很疼的。
總之,一股青煙悄然升起,紋絲不動地窗戶抖了一下,虞幸再次觸摸時,它已經不再被奇異的力量禁錮了。
他心裡悄聲一笑:“謝了亦清。”
這次直播係統壓根兒沒給亦清多少限製,或許那些觀看直播的觀眾,就是給亦清和他最大的限製了。
窗戶發出一聲吱呀尖叫,他看著裡頭翻滾的黑霧,從中感受到了毫無掩飾的危險。
[哇,看著好危險的樣子]
[這烏漆嘛黑的,就像被夢魘給籠罩]
[樓上好李姐,沒毛病]
[點題好評]
[他真要進去嗎?應該不止我一個人覺得吧,他雖然很有實力,也很聰明,但是似乎有點太作死了]
[不作死拿不到好線索,這個道理樓上還不懂嗎]
[我懂了我就不是菜鳥了]
[問題是幸真有把握在這種情況下順利來去?]
[他不是說了嗎,第一天晚上應該不會出事,而且他隻是去看看]
[他安慰卦師的你也信?]
[荒誕推演什麼尿性,我就沒見到過第一晚能安全的分化級推演]
[趙儒儒難道不知道嗎?她知道了還是選擇相信同伴,你們替他們擔心個什麼勁]
……
虞幸剛打算伸手碰碰這團密不透風的霧氣,一種警示般的直覺就出現在他腦海中。
他縮回手,改為用攝青夢境上的青霧往裡探。
青霧和黑霧一接觸,竟然發出令人牙酸的腐蝕聲音,兩股霧氣互相糾纏、排斥、擠壓,最終青霧占得上風,硬生生以一小撮在黑霧中鑽了個口子,然後星星之火般迅速燎了整個黑原。
黑霧被擠開一個能容納大半個成年人的口子,虞幸舔了舔被風吹得乾澀的嘴唇,探身進入了一片青色之中。
進來之後,冷風一靜。
黑霧不是塞滿了屋子,而是沿著四麵的牆鋪了厚厚一層,就像一枚蟲繭。
房間內的景象……則如同還未孵化的蟲子,肢體上布著血筋,醜陋,猙獰,畸形。
[沃日這是什麼鬼]
[太狼藉了]
[想吐,幸在裡麵應該比我更想吐吧]
[周雪天天就睡在這個環境裡?我敬她是條女漢子]
不怪直播間裡的觀眾一時間接受不了,因為這裡看起來……宛如一片血肉組成的地獄。
虞幸從窗外一落地,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入眼滿目猩紅,難聞的味道一陣接著一陣,隻見小小的臥室裡,地板上布滿了劃痕,一道一道的,縱深如溝壑,天花板上往下滴落著鮮血,偶爾夾雜著一小塊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血肉,吧唧一聲掉落在地,發出黏膩的聲音。
地麵上凹凸不平,凸出來的地方是血肉在堆積,凹下去的地方則是以不被知曉的原理而出現的坑洞。
周雪的床單變成了大紅色,床邊,一個粗糙的紙人穿著那雙紅色繡花鞋,站在周雪頭邊,彎著腰往下看,它的臉和周雪的臉就隻有一個拳頭那麼多的距離。
另一頭,一個模模糊糊的黑影搖曳在煞白的床頭燈下,看起來高大又修長。
虞幸的鞋子踩在滿地的血上,發出了突兀的聲音。
影子一頓,看輪廓,似乎是朝他看了過來。
紙人也定了一下,然後一點一點的、十分僵硬地直起腰來,腿帶動上身,上身托著頭,緩慢地轉過身。
虞幸目光低垂些許,看見紙人的紙手服貼地位於身體兩側,像是還不能活動。
躺在床上的周雪蓋著紅色絨被,身體蜷縮,眉頭緊蹙,冷汗豆子般落下,臉色蒼白,連嘴唇都泛著不正常的青紫。
外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她正魘在另一個世界中,經曆著不比現實美好的噩夢。
紙人完全轉向他,繡花鞋穿在它腳上,又一次,把鞋尖衝著他。
虞幸絲毫不怵,還從容地打了個招呼:“喲,又見麵了?”
“啊——”
作為對他態度的回應,空氣中突然傳來女人的嘶吼,這聲音回蕩在這方被禁錮起來的空間裡,並不刺耳,而是微弱得宛如遠在天邊。
他調動聽覺仔細去聽,勉強能辨認出“放過”,“死”,“他已經”等等不連貫的詞彙。
就在他還想繼續聽的時候,紙人失去支撐般倒了下去,下一瞬,一個紅色虛影從紙人身上浮現,升到半空,張牙舞爪地朝虞幸撲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