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顧行的大聲嚷嚷似乎沒有影響到百寶街上的鎮民們,兩邊商鋪的老板也充耳不聞,仿佛根本沒有聽見這些。
在可憐的受驚人員著急忙慌地趕去組隊後,虞幸三人加快腳步,很快到了街尾。
從這個視角看,百寶街的街尾連接著外麵的一條主路,景色回歸現代化,那些行走在路上的人們和之前沒有什麼變化。
一個身穿校服的學生手裡拎著袋早餐,一臉驚慌地朝著學校的方向跑,似乎是上學遲到了。
遠處的居民樓不高不矮,但層層疊疊,不斷有上班族從小區門口出來,趕往鎮上的各個地點。
天色還是那樣,不晴不陰,就像是一個平平常常的早晨,看絲毫不出顧行口中說的瘋狂。
不過這種情況似乎也不是第一次見,虞幸和閻理都想起了從南水鎮外看南水鎮內與身處南水鎮內看周圍的區彆。
不管怎麼樣,待在百寶街裡是完全沒用的,分布在鎮上各處的玩偶和祈福牌製作點就已經強製著讓推演者們必須離開了。
三人對視一眼,提起些許防備地踏出了百寶街範疇。
一陣陰風吹過,在眼睛還沒有反應過來時,細密的陰冷感已經從腳底攀爬向上。
幾乎瞬間,頭頂的天空像是被墨水潑了一樣暗沉下來。
從天上打下的陰影遍布在視角裡的每一個地方,已經走過幾次的街道重新變得陌生,斑駁的痕跡爬滿了老舊的樓房。
空氣中的寒風更加刺骨,臟兮兮的積雪堆砌在樓頂、屋簷、樹梢,幾乎凝成實質的惡意在空氣中肆意掠奪人們的呼吸。
上一秒還在正常行動的鎮民們如同被按下了閃回,每一個人的姿勢和位置都和剛剛在百寶街裡看到的不一樣——
身穿著校服的學生一點兒也不著急,他手裡拎著的早餐袋變成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一條腿似乎是凍壞了,走路深一腳淺一腳,就在一個很小的範圍裡不斷徘徊。
視線裡的所有人都和這個學生差不多,他們的表情和動作都是那樣怪異,仿佛是一隻隻穿上了人類衣服的惡鬼。
一張張毫無血色的死人臉貪婪地巡視著,如同在等待自己獵物的捕食者,口中尖牙伴隨著誇張的“熱情笑容”露出,粘黏著不知來源的肉絲和血糊。
那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無數血絲從眼球延伸向周圍,滴溜溜地轉動。
忽然,離得最近的惡鬼好像聽到了什麼,猛得把眼球轉向百寶街出口的位置!它的喉嚨裡發出興奮的咕嚕水聲,又在快要流出口水時吞了下去。
但那裡空無一人,隻有一袋垃圾剛好被風吹過,在嘩啦啦的響聲中又飄遠了。
惡鬼陰毒的目光盯著那裡看了一會兒,有些不確定地抹了抹手中鋒利刀刃,確定沒人走出來,才緩緩將頭轉回去。
“感知還挺敏銳。”閻理微微眯起眼。
就在被惡鬼注意到的地方,虞幸“”美杜莎和閻理三人周身縈繞著一個立體法陣,淡淡的光暈流竄在三人身邊——準確地說是以閻理為中心,覆蓋了其餘兩人站立的位置。
“怎麼忽然變成這樣了?”美杜莎語氣意外地揣摩了一會兒,“之前非要裝成一個正常小鎮的樣子,這才第二天呢……就放棄了?就為了給我們今天的遊戲製造一點困難麼?”
虞幸自從想通世界觀後就對這種情況並不意外了,他一手打開身側的畫筒蓋子,語氣輕鬆:“正常小鎮是留給正常遊客看的,我們昨天的行動一定已經被某個存在儘收眼底。”
就推演者這沒一個正常人的模樣,某些人受傷能自愈,某些人死了還能複活,鎮魂鈴鐺、占卜、鬼陣等等應有儘有,再拘泥於塑造一個安穩假象就有點蠢了。
或許他們這樣充滿了意外的旅行團,也並不被南水鎮歡迎吧。
所以第二天就搞了這麼一出,也不知是想直接讓他們死在這些遊蕩的惡鬼手上,還是想阻撓他們完成遊戲,在規則的力量下通通成為明天瑞雪祭的祭品。
“不過,各處的情報上都說閻理是個全能推演者,現在看來……”虞幸伸手碰了碰圍在四周的光暈細線,手指直接穿了過去,“你最終選擇主攻陣法?布陣也太快了吧。”
“隻是屏蔽視覺而已,離得近了,它們還是會發現我們,除非你們自己隱匿氣息。”閻理好像完全不覺得在一秒之內布置出一個複雜的立體陣法有什麼了不起,聲音依然平穩又冷淡。
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那些縈繞在三人周圍的無形光線最終都會纏繞在閻理的十指上,光暈不斷流轉,不斷補充形成著他人視線中的地麵與周遭環境。
這還是個動態的視覺欺騙陣法。
“區區隱匿氣息,還是很好做到的啦。”美杜莎輕笑一聲。
至此,商城中那個氣息隱匿的商品的作用也已經浮現出來了,即使大部分推演者都能用各種各樣的方法在惡鬼的徘徊中不被發現,但總有需要同時麵對很多隻惡鬼的時候。
如果氣息隱匿不好,就會被迫直麵一大群鬼物了。
雖然這些惡鬼看上去並不強,但對活人的感知力好像還挺敏銳的,誰也不知道和惡鬼動了手會不會吸引到越來越多的惡鬼同類,甚至是觸發什麼規則。
然而,隱匿氣息的商城道具隻是固收不夠強的人的積分的途徑,起碼此時被陣法籠罩的三人都有絕對的氣息隱匿能力,有了這層視覺欺騙陣法,他們基本上可以輕鬆地跨過很多地區了。
不多時,“一陣無色無味的風”、“一團彌漫著淡淡不詳的空氣”和“一條潛伏在陰暗中難以捉摸的冷血事物”大搖大擺地走過了這片區域。
依稀感覺到有什麼不太對勁的東西在周圍的惡鬼們將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握著刀的手都顯得遲疑笨拙,然而就是什麼都沒有。
它們的困惑逐漸加深,哪怕那種感覺已經消失,依然有種不安殘留在了惡鬼們所剩無幾的意識裡。
要是它們在這種狀態下能開口說話,大概會說一句“壞了,見鬼了”吧。
方府位於整個南水鎮的北區儘頭,想要到達那邊,得從西區繞道。
走了幾條街,三人來到了一處菜市場前,大概是因為八點多鐘已經過了“普通人”買菜的時間點,菜市場空空蕩蕩,惡鬼都沒看到幾隻。
閻理臉上的蒼白隨著時間流逝愈發明顯,也可能是因為他穿了一身黑吧,酷帥的黑衣和黑發使他一旦有所虛弱,就會無處遁形。
“周圍暫時沒什麼危險,閻王爺不用這麼賣力~還是把陣法撤了吧。”美杜莎看似嘲諷地說了一句。
閻理瞥她一眼,十指尖的光齊齊熄滅,那些漂亮的光線頓時消弭在空氣中。
“和你腰上的傷一樣,這點精神力損耗對我來說也是小事,沒必要在乎。”
冷淡的語氣本來應該很有可信度的,尤其是這話出自閻理之口。
可偏偏那張毫無血色的臉竟然隱約透出一點不爽和倔強,彆說是同行的兩人,就連屏幕外的直播間觀眾都能看出他有些口是心非。
“哈哈,原來是這樣嗎?”美杜莎的語調明顯就是不信,她理了理鬢邊垂下的發絲,“再白一點,我都要懷疑你這副健壯的身軀都是空架子,實則就是腎虛罷了。”
閻理額角青筋一跳,張了張嘴似乎想反駁什麼,但又因為某種顧忌最終沒有開口,隻是明顯更不爽了。
觀眾們一想還真是,未亡調查組八個人關係那麼好,除了一些不愛露麵的,呂肖榮丘紫晏包括衍明這幾個就特彆喜歡在直播間亂竄。
都是高強度吃瓜衝浪選手,這些人愣是從來沒有說過美杜莎的壞話,也沒澄清過他們麵冷又威嚴的隊長的緋聞。
之前人多的時候這種感覺還不是那麼強烈,可現在菜市場旁邊隻有三個活人,閻理和美杜莎之間的奇怪氛圍就藏不住了。
有些人看直播是想看血腥場麵,不是來圍觀八卦的,不爽逐漸積累起來,開始冷嘲熱諷。
不得不說,這樣的諷刺也算一針見血,很多人都是因為這個原因才相信閻理看不上美杜莎的。
一條不太一樣的彈幕刷了過去,不過很快就淹沒在了其他的文字中,隻有少數人眼尖看到了,直接愣住。
要說在推演中堅持了很多年的,的確是很少了,但也不是沒有。
關於閻理剛進入推演,有了名氣,還沒組建未亡調查組之前談過的一次戀愛,資曆老的推演者應該都還有點印象。
隻是一回想就會發現記憶變得模模糊糊,隻能記得有這麼個事兒,至於前女友是誰,那是半點都想不起來。
要不是那條彈幕提醒,很多老推演者甚至都沒有主動想起這件事的意識,仿佛被什麼東西扭曲了。
等等,這種感覺有點熟悉。
已經能接觸到係統特權的那部分老推演者靈光一閃,這不就像是讓係統屏蔽了所有人對那位前女友的印象一樣嗎?
難不成!
難不成……
在這些人無言盯著直播屏幕開始頭腦風暴的時候,對此事毫無所查的新樂子人們已經把話題帶偏了。
名聲差點被牽連的虞幸對此一無所知,他正伸出無形的詛咒之力讓周圍所有的植物都化作他的眼睛,替他尋找可能存在的玩偶。
找玩偶這個遊戲本身其實有點坑的,雖然鎮子說大不大,但一百個玩偶能藏的地方太多了,萬一藏在居民家裡呢?一個小區多少戶,真要找,彆說一天了,找一個月都不一定能找到。
好在推演者各有各的探查方法,實在不行就隻能花積分買一個指針了,這是最壞的選擇。
明眼人都知道,積分商城裡最珍貴的、也是最有必要買一個的,應該是認知恢複,且不說昨天夜裡住在鎮民家中的推演者要是都能買得起認知恢複,今天將會多出多少個活人,就說第三天的瑞雪祭,幾乎就把“參加了會認知扭曲”擺在了明麵上。
000積分要在前兩天裡攢齊非常不容易,隻要買一個指針,基本就宣告和認知恢複無緣了。
可惜,菜市場這邊沒有玩偶。
虞幸收回力量,睜開眼睛。
他哪怕閉上眼也不會跟不上另外兩人的步伐,而且兩人一看他的狀態就知道他是在乾嘛了,因此他一睜眼,就收獲了關注的目光。
“怎麼樣?有發現嗎?”閻理偏頭問。
要論大範圍的細致感知,在場絕對是虞幸最擅長,本著某種不需要口頭約定的大佬們之間的默契,閻理和美杜莎都把遠程感知玩偶的事交給了虞幸。
“這邊沒有玩偶。”虞幸搖搖頭,“你們也彆糾結腎不腎虛了,正好這邊鎮民少,該說說昨晚的事了吧?”
“唔,很難形容那種感覺。”美杜莎露出一種一言難儘的表情,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腰間的繃帶,“真要說還不知道怎麼組織措辭呢,而且……或許每個人經曆的都不一樣吧。”
她看了眼閻理:“你更彆指望不懂共情的閻王爺告訴你,一看就知道他是用精神力硬扛過去的,沒什麼參考性。”
閻理:“你的就很有參考性?”
“起碼比你強點。”美杜莎以勾起的唇角來表達自己的篤定,然後看向似乎對他們的拌嘴毫不意外的虞幸,“等我把前麵那塊區域清一下,我用另一種方法告訴你哦~”
他們腳步沒停過,已經走到了菜市場的儘頭。
前麵是鎮上的小公園,按照布局來看,如果南水鎮還是一個正常的鎮子,那這個小公園應該就是給早上買完菜的大爺大媽遛彎用的。
晚上還能來健健身,年輕人也可以來跑步、約會。
此時,公園裡隻有兩三隻惡鬼在遊蕩,比起惡鬼大部隊,這落單的幾隻是可以直接乾掉的,省的閻理又要開陣。
美杜莎不知什麼時候放出去幾隻手腕細的蛇影,沒有實體的小蛇從地上飛速滑過,分彆繞到了那幾隻惡鬼的背後。
惡鬼似乎有所感覺,躁動不安地對著周圍左顧右盼,但是貌似並不能看見半透明的小蛇虛影,而且由於距離原因,它們的視力大概遠不如推演者加強過的感官,虞幸他們能清晰的看到惡鬼在做什麼,但惡鬼要是往他們這兒看,就隻能看見三個模糊人影。
這種程度的“看”,不足以讓惡鬼認出那究竟是活人還是彆的什麼,更不會觸發攻擊意圖。
虞幸好奇地觀察著,不清楚美杜莎要怎麼解決那些實際距離相當遠的惡鬼,因為美杜莎說的很輕鬆,好像揮揮手就能辦到。
下一秒,隻見美杜莎的身影在原地消失,直接代替了其中一條虛影小蛇,她驟然出現在惡鬼身後,惡鬼剛剛有所察覺,就被一隻指甲尖銳的手爪貫穿了頭顱。
鮮紅的蔻丹指甲在此刻如蛇牙般堅硬,美杜莎身形輕盈,極度敏捷,手腕一轉,就將惡鬼的腦袋直接撕了下來!
鮮血噴薄而出,但還沒落在美杜莎身上,她的身影再次消失,出現在了第二條虛影小蛇的位置。
同樣詭異的位置轉換,同樣乾脆利落的擊殺,美杜莎在兩秒內轉換三次,出手速度幾乎讓虞幸都有點看不清楚,僅僅一個呼吸間,三枚惡鬼頭顱都掉落在地。
美杜莎脖子上隱約出現了閃著冷光的蛇鱗,眸中一片冰冷,再下一瞬,她的身體重新回到閻理和虞幸旁邊,腳尖觸地,悄無聲息。
此時,第一個被乾掉的惡鬼才剛剛倒在地上。
“哇哦。”虞幸真心實意地讚歎出聲,無他,這套動作實在是太漂亮了,撕掉三個鬼頭,美杜莎一滴血都沒沾到。
那三隻虛影小蛇就像不吸引仇恨的安全標記,而美杜莎可以瞬移到任何標記位置,展開極為靈活且威力恐怖的獵殺。
她出手就像蛇類的彈射起步,幾乎追求的就是一擊必殺,而且身法漂亮至極,好像連獵殺活動都是一種危險而曖昧的展現。
回到原地,美杜莎脖子上的鱗片悄然隱去,眼中冰冷也被熟悉的神色取代。
她優雅回身,對虞幸笑道:“如何?很快吧?”
“意料之外。”虞幸必須承認這一點。
真的是意料之外,因為……無論是在謀收集的資料裡,還是在公開的情報中,美杜莎其實不是一個以戰鬥能力聞名的推演者。
她的戰力對大多數推演者來講當然是很強的,就像她在成衣鋪後院,一掌撕下人皮鬼影的臉,人皮鬼影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但那一幕和她現在展露出來的技巧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和處於同一個水平線上的推演者相比,美杜莎一直是公認的不太擅長戰鬥,比如人們提到她和閻理,沒人會覺得她能在正麵戰鬥時贏過閻理。
再比如,比她低一個等階的曲銜青,研究院的推演者做過分析,如果她們兩個沒有被任何其他因素乾擾,曲銜青甚至有可能單殺美杜莎。
美杜莎最強勢的能力是魅惑,還有肢體再生的回複力。
可魅惑要達到目的需要一定的時間,而曲銜青這種單體戰力超模的存在,可能魅惑還沒生效,就已經取走了美杜莎的性命。
當然了,這種魅惑指的並不是美杜莎平時自然而然散發出的誘惑力,這隻是她魅惑力量過於強盛而逸散出來的一點小小的被動能力。
她的魅惑強度是獨一檔,還沒有任何人能確定自己可以不受影響,據說如果她真的認真起來,主動釋放魅惑能力的話,連同等級的超強鬼物都會拜倒在她裙下,短暫為她所用。
意識雜亂無章又參雜著暴怒怨念的鬼物尚且如此,更彆提情感更清晰,更容易誘導的人類。
不少人調侃,她沒有將這種強度的魅惑施加在任何人身上——包括據說是她很想要的閻理,已經是給了全體推演者麵子了。
真是無法想象哪天閻理被她惑去當了幾十分鐘“癡情人”,在眾目睽睽下丟了臉,之後要怎麼維持閻王爺的威信。
正是因為這種獨特的強勢,美杜莎才能讓深夜公會穩穩待在第一公會的位置上,戰鬥力於她而言甚至是個不重要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