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幸拿了張放在小幾上的抽紙,木著臉把手指擦了一遍,像是對許婉抓著他手的這種接觸都很不適。
從千結到許婉,想得倒都挺美。
是,他知道有些人說什麼“在一起”就是如此隨便,也承認有很多人的生活就是糜爛,玩得特彆花。
可看重感情,不會隨便接受他人的也不在少數。
虞幸自己就是,他已經是怪物了,從人格到經曆都在不可控時變得一片漆黑,但是起碼,他能讓他的感情清清白白。
——可能等他某天真的能放鬆下來,也會去正視自己的感情,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時候也會胡鬨得很瘋。
但絕不是許婉這樣,三言兩語就試圖將他堅守的東西貶低為**、發泄。
他不允許自己就這麼辜負未來的人,更覺得許婉這種仿佛聽不懂拒絕,一而再再而三自以為是的引誘行為著實令人厭煩。
“抱歉了,你說的這些,我真的做不到。”虞幸扭頭,許婉近在咫尺。
他挪向另一邊,分開了距離。
“你也看到了,我對你真的沒興趣,至於要和我在一起這種事,也請你斷了念頭。”虞幸冷淡至極的表情就是對他這番拒絕的最強力的證明。
許婉有點不甘心。
她甚至在疑惑:“怎麼會呢,我哪裡不吸引你?除了你我之間的矛盾……可是單純對我的身體,你也能沒有興趣?”
“男人不都是不會拒絕的嗎?”
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許婉有一種魅力被否定了的焦躁,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確認自己沒有變老變醜。
虞幸沒有再說什麼,他看到許婉這個表情就知道,她為了給自身的魅力挽尊,能自己給自己找出很多理由。
“我懂了,小幸和彆人不一樣,很有原則。這說明我的小幸是個真正的好男人呢!”許婉果然給自己想到了借口,然後伸手將鬢邊的碎發彆到耳後,“是我唐突了,小幸是不是那種想要把第一次留給妻子的人?真是太替兒媳婦高興了——”
“沒。”虞幸涼涼地說,“隻是不喜歡你而已,不管是性格還是長相,你做過明星,應該知道,就算有一萬個人會被你迷住,也總有幾個人就是對你沒有感覺。”
許婉乾笑:“是哦,但小幸的眼光應該會非常挑剔吧,媽媽還——”
虞幸:“我剛跟明珠睡過。”
許婉:“……”
許婉:“?”
女人的聲音戛然而止,茫然地盯著他,然後反應過來,卻像是在懷疑自己的耳朵:“啊?你剛和誰?”
虞幸淡然:“明珠。”
許婉:“和明珠乾什麼?”
虞幸:“睡過。”
許婉:“誰和明珠睡過??”
“……”
虞幸深吸一口氣:“我,剛才,和明珠,睡過。”
許婉眼神一下子變得極為呆滯,不過也就幾秒時間,她回過神來,眼睛都瞪大了:“你怎麼敢動你哥的女人,而且,你是怎麼瞞過他的?”
“是方宵主動讓我這麼做的。”虞幸看了她一眼,“我說了,他和我之間,跟你完全不一樣。他會和我分享一切,因為我是他弟弟,我才是對他最重要的人。而且嫂子也很願意,大概是因為我長得帥吧。”
“……你,你們……他!”許婉忽然咬牙切齒,“難怪他暗戳戳地阻止我靠近你,原來是早就想好了讓明珠來!”
“明珠哪裡有我漂亮,你們兄弟兩個的審美還真是一模一樣,到底是隨了誰啊?”
她震驚到站了起來,在原地來回踱步:“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你哥早就知道你要來我這裡,所以才提前把明珠送給了你,來截我的胡!”
虞幸:“……你剛說了截胡對吧。”
許婉一頓,慢半拍看向他。
“截胡。”虞幸品味了一下這個詞的意義,“也就是說,你對我說的這些是蓄謀已久,而非臨時起意,這樣才會有截胡一說。”
許婉:“不,我其實……”
虞幸沒理會她,而是眸色愈發深沉,摁了摁額角:“而且,這麼做對你們都有‘好處’,所以你和方宵才會爭搶這個機會。”
他若有所思:“你們難道……又在利用我?”
“不不,我對你是真心的!”許婉急忙表明立場,但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時卻成了破綻,眼中瞬間的躲閃也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她說完才想起“你們”指的是誰,又添了一句:“你哥對你也是真心的!他真的很想你啊!”
虞幸眼中浮現冰冷,像是開了個懷疑的頭後就一發不可收拾,越想越陰暗:“你不是因為愧疚才對我好,他也沒有多在乎我,而是我回來了才能讓你們得到些什麼,你們合起夥來……”
“哎呀!”許婉冷汗都要流出來了,她勾引他沒問題,憑本事嘛,方宵也不能說什麼,隻能使些手段和她爭。
可是要是方宵知道她一時失言,導致他好不容易給弟弟種下的信任種子還沒發芽就死掉了,那她會很慘!
本來嘛,方幸剛回家,無論怎麼灌輸思想,怎麼扭曲認知,都還很容易被顛覆,他的意識就像小船,左搖右擺,在觀念變得根深蒂固之前,小船很容易翻。
以後他們一定會告訴方幸實情,到那時就算知道他們留他是為了維護南水鎮的存在,也不會有什麼影響,因為方幸也會一心為南水鎮好的。
現在卻不行。
要是讓方幸意識到這一點……
“真的不是這樣的!”許婉見虞幸已經緊張到站起來,默默往門口移動,她眼珠瘋狂轉動,一把抓住了虞幸的手臂,“你聽我說……”
她可能並不知道,每次她一開始快速思考,眼珠子就會不受控製地轉來轉去。
或許是曾經沒人告訴過她——南水鎮活人本來就少,她能見到的就更少了,所以她一直沒發現眼珠的異樣。
此時,那兩顆亂轉的眼珠子已經失去了規律,變得隻有毛豆大小,在大大的眼眶中四處亂竄。
美麗的麵容瞬間變得可怕又詭異,還帶著無與倫比的惡心感,虞幸直麵了這個畫麵,直播間的觀眾也錯不及防。
[我敲!鬼!]
[啊啊啊我的美女姐姐怎麼這樣了啊嘔我就知道……]
[我錯了,剛才我不應該說我對她忍不住,現在我已經是一屆正人君子了。]
[更喜歡了捏!]
[逆天]
虞幸倒是不會被這種畫麵嚇到,他麵色不變,繼續維持發難的情緒:“放手,我最恨彆人騙我——”
“我確實對你早有預謀!”許婉大聲道。
她的眼珠子悄然歸位,恢複了正常,這也意味著她已經想到辦法解釋:“其實,我……在方德明老了以後,我就發現我還是喜歡年輕帥氣的人,而且,方家的基因真的很對我胃口。”
她泫然欲泣,像是為這段撕去遮掩的想法被發現而感到羞恥:“我,我就想,既然我的身體已經換了,那和方德明的兒子結婚也沒關係吧?我試過誘惑你哥哥,他,他卻喜歡上了明珠……”
“有了明珠,你哥根本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忍了很久了,就想等你回家,和你在一起。”
虞幸適時做出態度鬆動的表情,嗓子依舊低沉,怒意難辨:“然後呢?”
“然後,你回來了,我沒想到你比你哥還要帥,我原本想循序漸進,慢慢讓你接受我,但你一站在我麵前,我就忍不住了。”
女人抹了把眼淚:“我的心思方宵知道,可他都有明珠了,我以為他會成全我,沒想到他偏偏讓明珠截我的胡,我不知道是不是明珠故意的,為什麼!為什麼要和我搶!”
說著說著,她蹲下來捂著臉嚎啕大哭:“現在我什麼都沒有了!我放下尊嚴想得到你,可是明珠輕輕鬆鬆就把你搶走了,她搶走了所有我在乎的人!”
“嗚嗚嗚……現在連你也瞞不過去,我再也沒有機會了吧……糟糕的一麵都讓你看到了,我什麼都沒有了!”
哭得這麼慘,看起來特彆的真情實感。
虞幸隱晦地勾唇,而後收斂笑意,遲疑地低頭盯著她:“你隱瞞的,就是這個?”
許婉隻哭,耳朵羞得通紅,一副沒臉見他的樣子。
“……好了,我知道了。”虞幸渾身的冰冷悄然散去,僵硬地按了按許婉的肩膀,“彆哭了,沒那麼丟人,我也不會嘲笑你看不起你。”
“如果隻是這種事,我並不在意,隻要我跟你說清楚,我不可能和你做什麼就好。”
許婉一點點抬起頭,淚眼婆娑:“你不覺得我壞嗎,早就對你產生了想法,還瞞著你。”
“……對你的道德,我一向沒有什麼期望。”虞幸抿起嘴,“但是你也不用哭成這樣,搞得像我欺負你了一樣。”
“你對我的道德沒有期望……”許婉臉色一白,哭聲止都止不住,“哪有你這樣、安慰人的……我隻是想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從一開始就是、然後我就被方德明騙了,我也是被騙的那一個啊!嗚嗚嗚……”
虞幸明白,她顯然是發現哭很有用,他好像看不得女孩哭,所以刻意用哭聲轉移他的注意力,直到他忘記剛才的不信任的想法。
“彆哭了。”虞幸眉頭又皺了起來,“我小時候你怎麼沒這麼容易哭,總是發怒打我?”
“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嗚……”
“起來,這事沒你想得那麼丟臉,反正哥哥和嫂子也沒顧什麼道德,都做過那些事了。”虞幸閉了閉眼,“我真的很不喜歡女孩子哭……行了,大不了我給你畫幅畫當賠禮。”
許婉哭聲一止。
她通紅的眼睛抬起來,鼻音很重:“給我畫畫?”
帶著那麼一絲演出來的希冀——畢竟她剛剛才說自己喜歡年輕帥氣的方幸,自然不能穿幫。
“是肖像畫嗎?畫我?”
虞幸深深地歎了口氣:“對,這樣行了嗎?”
“好……”許婉破涕為笑,有些悵然,“得不到你的喜歡,能得到你親手給我畫的一幅畫,也值了。”
這麼說,總是會讓男人更加心疼。
虞幸可不心疼,他對這麼輕易就上鉤的獵物連興趣都欠奉。
之所以在和許婉拉扯了一會兒後突然發難,當然是早有預謀。
從他進屋看出許婉對他的意思,再到用明珠為借口拒絕她,將她惹急,然後抓住了一個根本算不上是什麼漏洞的詞一通“陰謀論”,虞幸一步步地帶動著許婉的情緒,也掌控著他們交流的節奏。
他就是要讓許婉哭。
根據他的分析,在遇到目的可能會被拆穿的情況時,許婉這種擅長利用自身表情和語言去表達情緒的人,一定會選擇以更誇張的情緒掩蓋事實。
這其中最合適也最能快速起效的就是哭泣了。
果不其然,許婉選擇了裝作嚎啕大哭的樣子,這樣一來,虞幸做了這麼多反應和誘導,也就快成功了。
他隻要露出一副“你哭了我就拿你沒辦法”的樣子去麵對許婉,許婉勢必會以為抓住了他性格中的一個小軟肋,趁勢追擊,利用哭來讓他憐惜。
最不濟也能使他打消一部分疑慮,轉移他的注意力,好不再深思,這樣才能保留一部分方宵好不容易才給他建立起來的信任感。
如果情況更好一點,許婉甚至會借此繼續進行引誘他的行為,比如用不哭來換虞幸鬆口答應她。
這時候,虞幸再提出給她畫一幅畫來賠禮,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許婉隻會覺得這是自己急中生智,加上演技精湛而得來的意外之喜,絕不會想到,她那個並不喜歡她,對她充滿怨氣和恨意的兒子,居然原本就打算給她畫肖像畫。
——而這,恰好就是虞幸的目的。
誰讓係統給他發布了一個這麼坑的支線任務呢?
他想給許婉畫畫,如果直接提出來許婉是絕對不會拒絕的,可是這麼做的話,就不符合他的人設了。
他憑什麼要給許婉畫畫?他給明珠畫都不會給許婉畫的,在這個誰都心思敏感的階段,他主動崩人設,就是在給自己找麻煩。
支線任務可以選擇一個來做就好,虞幸暫時沒打算去選方宵的那個任務,而明珠的任務又要靠後,方德明的任務做了必然產生麻煩,權衡之下,隻有許婉的人物有轉圜餘地。
給許婉畫一幅畫,再毀掉她的臉,一句話的任務可以分成兩個階段來看。
他今天先把畫給畫了,之後想毀她的臉,絕對比殺死方德明更簡單,因為“死”這個概念,有時候真的很難打破。
他自己就是個例子。
於是,從方宵那裡出門,到走進許婉房間,在這條並不算長的路上,虞幸已經將計劃做好,並且從進門的第一眼就已經開始實施。
比較意外的是,許婉居然會送給他一箱繪畫顏料和工具,這就不用他去明珠那裡取他刻意留下的畫筒了。
看到那些顏料的時候他愣了一下,主要就是在想,沒見過這麼巧趕著送死的。
總之,計劃的終點和目的,就是現在這樣。
虞幸頗有些不情不願的打開了那個箱子,又找許婉要了張普通的畫紙,頂著一副“我明明很討厭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表情,完美掩飾意圖。
許婉眼睛還紅紅的,撒嬌著說:“你不許反悔,你都說了要給我畫了。”
虞幸沉默兩秒,才艱難道:“……不會反悔。”
他可真是一個被迫才要給許婉畫畫的可憐人啊,千結,你看到了嗎?你不覺得這樣的方幸,很好拿捏嗎?
他讓許婉擺好姿勢,下筆構圖,心想——來,方幸這麼好拿捏,蛇蛇可以放輕鬆了呢。
畫畫的時間過得很快。
畢竟不用再麵對肢體上的騷擾,而許婉一看他開始畫,就自覺保持了自己覺得最好看的動作,說話的頻率也不高。
讓自己時刻保持美貌,留下來的影像和畫麵也要是最美的,這種操作幾乎已經烙印在了許婉的dna中。
虞幸得以在很安靜的條件下輕鬆作畫。
直到他畫了快一半,那些可以扯來扯去扯到任何地方的彈幕才反應了過來。
[等等,他是在做任務吧??]
[這個畫麵忽然就讓我意識到,我和許婉一樣被幸牽著鼻子走了。]
[啊?]
[很喜歡直播間裡的觀眾們的一句話:啊?]
感謝大佬的兩個盟主!一覺醒來就看到了驚喜!謝謝老板,老板身體健康萬事如意心想事成,老板開開心心永遠不死!o*▽*o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