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悠然自得地扇了扇扇子。
虞幸:“……”
有時候,他真的很羨慕亦清的能力。
比起花裡胡哨的躲閃,有什麼是比站在原地,以靈體將實體攻擊無效化更爽的事呢?
不過蛇女也是半透明的,真較勁兒起來,應該能打得到亦清才對啊。
虞幸心中閃過一絲古怪的感覺,往前一個閃身,匕首在追擊來的蛇尾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裂口。
攝青夢境能破蛇女的防!
他頓了頓,計算著時間,輕笑一聲:“亦清,交給你了,幫我擋一會兒。”
亦清仿佛早就猜到虞幸會使喚他,他悠哉悠哉:“哦?可是我今天興致不錯,隻想看戲呢。”
“想讓在下幫你……”
說話間他又被蛇尾打到虛化,聲音卻沒斷:“你準備給在下付出什麼呢?”
“彆找事啊我警告你。”虞幸沒好氣,他現在多核操作,每一根枝條都附著著他的感官,是他的眼睛,也是他的舌頭。
多個視角的世界非常淩亂,他壓根不想多費心思跟亦清掰扯:“你找係統要報酬吧,我這一趟可都是為了它。”
和係統有私下交易的亦清肯定比他更早知道這一趟推演的本質,不告訴他就算了,現在還想跟他談條件。
換個地方,他高低得折磨折磨亦清。
亦清被揭穿了也不惱,捋了捋鬢邊的碎發,摸了把腰上掛著的“有眼”。
這顆珠子被他從深海打撈出來後,被他改動過好幾次,最終他花了點時間把珠子做成了一枚腰佩,和他身上叮叮當當的水晶飾品不再衝突。
有眼,無珠。
珠子上波光淩淩,浮光勾勒的眼睛,緩緩閉上了。
“好吧,回去以後,我再找該找的人,要一份應得的回報。”
青煙嫋嫋,在一片混亂的場地中,亦清仿佛誤入戰場的觀眾,他麵帶微笑,玉骨扇合上,朝著蛇女搖搖一指。
蛇女的動作一滯。
她越來越妖異的身體停止扭動,竟然在半空中靜止下來。
那雙蛇眸的視線落點,從緊盯著虞幸,轉而落到了亦清身上。
周圍,忽而一片黑暗。
她除了亦清,什麼也看不見了。
明滅的世界從她的視野中消失,無論望向何處,她都隻能見到一個青色身影,原本並不起眼的水晶碰撞聲,也在此時令她發出靈魂震顫。
寂靜。
如同深海。
時間似乎也停下,被模糊成黑暗的一部分。
虞幸趁著亦清拖住蛇女的時候,溜到了角落裡。
枝條們在他身後圍成一個球,把他整個人都遮掩了起來。
他“看”了眼係統。
係統剛得了好處,現在很上道。
【還有一分五十二秒。】
【祭壇的能量彙聚仍在增強,會越來越強,亦清預計可拖一分鐘。】
也就是說,等會兒最終還是有五十二秒要撐住。
而且是在祭壇加持中越來越強的五十二秒。
到時候,血色布滿蛇女全身,恐怕會比現在要難纏太多,蛇女真拚起命來,五十二秒內速殺不是不可能。
當然,虞幸知道,自己不會死。
但如果他開始換地方複活,沒了他的牽製,蛇女就自由了,她可以把所有能殺的人都殺了。
就算拿不回南水鎮,魚死網破總是可以的。
所以,他不僅要牽製,還要……
殺了蛇女。
虞幸從口袋裡,拿出一朵花。
並不是黑玫瑰,但……確實是花宿白給他的。
雪白的花瓣純潔又漂亮,細細的根莖卻是血紅色。
雪時花。
這是花宿白發現的,生長在死屍的身上,汲取了它們體內所有的靈異力量,開出的最後的美麗之花。
虞幸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才決定再收一次花宿白的花,他思慮再三,才願意再相信花宿白一次。
相信花宿白,不會在這種時候,利用這朵花再對他做些不好的事。
這是一次冒險,也是對內心陰影的一次直麵。
從昨天他在花宿白耳邊說了今日的計劃之後,在夜裡睡覺之前,他又去花宿白在房間找了他一次。
這朵盛開的雪時花從那時起就已經待在虞幸的口袋裡了,老老實實,毫無異動。
他好像賭對了。
花宿白真的有後悔過以前的所作所為,所以這一次,當虞幸布置完計劃,主動提出要拿一朵花時,花宿白的神色稱得上驚愕。
然後在虞幸拒絕了黑玫瑰之後,果斷換了一朵南水鎮專用雪時花給他。
沒辦法,卡洛斯不在,他們在副本中缺乏有效的溝通手段。
唯一可以代替一下小紙人的……隻有花宿白對花的感知了。
思及此處,虞幸神色有些複雜的看著掌心的小小花朵,然後毫不留情的將其碾碎。
雪白的花瓣化為粉末,那股似有若無的無形牽連就此消失。
信號已經發出去了。
……
南水鎮,祭壇。
這裡的鐵鏽味尤其濃烈。
就在剛才,祭壇上的祭司忽然發了狂,甚至不在維護表麵上的氛圍,什麼話也不說,提刀砍了好幾圈人。
那些人的血幾乎將整個祭壇的表麵覆蓋住,其中甚至混雜了一個推演者的手臂。
那是在逃離時沒防住被砍下來的。
張羽已經在處於內圈的位置,也能透過人群窺見祭壇中央的情況了,他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的發生,終於知道花老板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真是奇怪。
張羽沒慌,一來還沒輪到他上祭壇供奉祭品,所以他的位置比較安全,二來他本來就不怕這些血腥的場麵,看著有人提刀殺人,隻會激發他思考的速度。
為什麼祭司會忽然殺人?
之前還會篩選一下誰的祭品不合格,誰衣服穿的不對。
現在則是上去一個殺一個。
就連內圈那些像是被魘住了一樣的鎮民都開始覺得不對勁,悄悄在往後撤了。
祭司好像很著急。
那些血液覆在祭壇上,沿著祭壇的凹槽一路流淌,很顯然,這是一種陣法,隻是閻理不在,沒人知道這陣法具體是用來做什麼的,張羽隻能憑借猜測,判斷這是血祭,所有的能量都會彙聚到另一個存在身上。
莫非是……隊長那邊出了問題?
有個存在瘋狂地需求能量,可能是隊長給對方造成了足夠的影響,那麼,其實隊長是占上風的吧?
也不一定,就算原本占上風,當那個特殊存在吸收了血跡的能量之後,一切就都不好說了。
張羽冷靜地分析著。
就在這時,所有人的腦子裡都傳來了“嘶嘶”聲。
極為不妙的預感浮現在張羽心頭,他的肩膀忽然被一撞,回頭看去便發現,身後的鎮民通通表情呆滯,一步一步的朝著祭壇中心走去。
他們甚至像是看不見前麵有阻擋者,每個人經過張羽,都要狠狠撞他一下。
張羽差點被撞的直接向前栽倒在地上,幸好旁邊的花宿白閒閒的伸手扶了他一把,否則他可能要被踩死。
“這是怎麼了?”張羽心中有一個猜測,嘴上卻直接問了出來。
“很顯然……”花宿白一句話沒說完,也被撞了一下。
他眉頭一挑,臉上浮現起淡淡的笑容,話鋒一轉:“他們迫不及待的想死了,我們可彆擋著。”
說著他拎著張羽跟拎小雞仔一樣,帶著他橫穿隊伍,走向了一旁的店鋪簷下。
他們堪稱“好不容易”才排到的位置,立刻被後麵的鎮民占領了。
但是很快,事實就證明,花宿白的選擇是極為正確的,那些鎮民你推我搡,開始為了誰先去死而爭執起來,臉上充滿了瘋狂的神色。
每一個手腳並用爬上祭壇的人都會被祭司一刀斬下,死得乾脆利落。
張羽看見了不遠處的神婆,神婆也找了個安全的地方貓著,看著祭壇的景象,眉頭皺的死緊。
“開始了。”花宿白喃喃自語。
“什麼開始了?”張羽知道,花宿白肯定比他了解更多的內幕,好奇地問。
花宿白沒回,而是變魔術似的從指尖變出一朵白色的花。
他注視著這朵花,眼神有瞬間的溫柔,但更多的是專注。
一,二,三。
剛數到第三秒,花朵就一陣顫抖,毫無預兆地化為了粉末。
花宿白看著從指縫中滲下去的細沙,眼睛眯了起來。
虞幸的信號來了。
他也可以動手了。
細細的藤條從他掌心鑽出,藤條上綴著許多小花苞,看上去十分可愛。
張羽還沒來得及問這是什麼,就見藤條忽然竄了出去,直奔那些瘋狂的鎮民而去。
藤條如同一根靈敏的繩索,先是竄到了最前方的鎮民前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繞了一圈,狠狠往後一慣。
不過麻繩粗細的藤條竟然直接將一大波鎮民都往後拽了幾米遠,隨後藤條再次加長,從一個鎮民的心臟處穿了過去。
噗嗤一聲。
從皮肉到臟器,藤條將鎮民紮了個對穿,還迅速吸乾了傷口處滲出來的血液,沒有流出來一滴。
它不斷地從鎮民身體上穿過,就像繡花針在布料上穿行一樣,短短幾秒,這一次圈到的所有鎮民全都倒在了地上。
張羽目瞪口呆。
花宿白的殺人速度,比祭壇上的祭司快多了。
“捕獵”了一圈,藤條根本沒回來,而是又圈住了另一堆接近了祭壇的鎮民,然後,殺戮,吸收。
如此循環往複,短時間內竟然沒有任何一個鎮民能夠得上祭壇。
藤條上的小花苞倒是逐漸盛開,殷紅色的花朵美則美矣,可在這種情景下,還保留著理智的人都知道這花是怎麼盛開的。
這些美麗的花朵,如同地獄的低語,以人命為培養皿,以血液為養料。(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