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姓……魚?
還是餘?
蛇女對人類的文字並不敏感,她最喜歡的字大概就是“方”了。
在生命的最後幾秒裡,她本不想答理虞幸,奈何這句話帶給她的疑惑太大。
什麼意思?方幸在說什麼?
一個恐怖的猜測出現在蛇女腦海中,她不願意相信,因為這是真正的恐怖故事。
蛇女眨了眨眼,艱難地問:“你……不是方幸?”
這個怪物,已經演到這種程度了嗎?難道,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什麼拯救哥哥的軟肋,連身份都是假的?
不,她能感受到這個人身上屬於方家的血脈。
那就是,真正的方幸被這個怪物奪舍,怪物披著方幸的皮囊做了這一切?
這個猜測已經接近真相。
蛇女的大腦快要消散了,已經無法支撐更多的思考。
此時此刻,她被虞幸一句話扭曲了認知,認知的神徹徹底底地輸了。
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可她等不到一個答案,在最後的最後,她已經失去了渴望答案的本能,隨風散去。
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蛇女所在的位置變得空空蕩蕩,虞幸喘了口氣,剛準備向亦清炫耀,忽然麵色一變。
他想起一件事。
蛇女沒了,他的詛咒之力也全收了回來,亦清在正常情況下並不會達到不能觀測的高度,此時,這裡沒有任何高位存在可以影響直播間。
直播間,從這一刻開始,應該就重新開啟了。
鬼故事!
這是鬼故事!
虞幸瞳孔緊縮,他的身體情況太差,從表麵都能看出來,幾乎是晃一晃,整具軀殼就會散架的程度。
他不怕被觀眾看到能力使用過度的後遺症,但他怕破鏡的人目睹他的狼狽。
幾乎是想到這一點的瞬間,想要炫耀的話咽回嗓子裡,轉而變成了——
“殺了我!”
亦清很上道,好鬼做到底,送人送到西,什麼話都沒有說,一道青霧擊碎了虞幸最後的生機。
他這樣子本來就活不了,肯定是要複活的,隻要不影響腦子,亦清對送虞幸去複活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於是,剛發現虞幸的直播間重開的眾人還沒看到什麼畫麵,隻隱約聽見一點聲響,直播間就又黑了。
彈幕:???
亦清也在原地冷靜了一下,才飄飄忽忽上前,把丟失在地上的攝青夢境撿起來,通過契約鬼物的特權,感應了一下虞幸複活的方位。
在鎮南。
哦,那裡現在是個小土坡了。
青色身影化為無形,隻留下一縷青煙,朝著鎮南吹去。
……
【哦哦,又重連了,這是哪兒啊?】
【不知道,剛才南水鎮直接崩了,我已經對不上現在的場景和之前的場景位置了。】
【是幸解決了bo才會這樣吧?他看上去狀態還不錯,雖然衣服全破了……話說……他為什麼坐在那發呆?】
【可能在思考自己到底走光了多少。嘿嘿,胸肌吸溜,腹肌吸溜,那裡吸溜。】
【lp基金會,逆天。】
【能活到今天的基金會成員,哪個不是逆天中的逆天。】
當虞幸的身體重生完畢,意識也歸位,直播間理所當然地又一次重開。
和每次複活一樣,他的情緒一時間還是封閉的,這讓他冷著一張臉,像個莫得感情地殺手似的,坐在高高的土堆旁邊。
聞訊而來的觀眾都隻能看見他的棺材臉,和壓抑沉默的氣質。
而事實上,虞幸正在心裡和係統討價還價。
感情是沒有的,但利益是要有的。
“許婉身為蛇女的造物,已經消失了,毀她容的這個任務你得算我完成。”
虞幸冷聲道。
【這當然沒問題。】
女聲甚至透出一絲柔和來,很明顯,達到了目的的係統對虞幸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寬容與耐心。
虞幸感受不到高興的情緒,繼續道:“祭典也沒了,在祭典上毀壞方宵禮服的任務也要算我完成。”
【可以。】
“我讓醫生幫我殺了方德明,他現在死了——”
【這個也算你完成。】
係統都不用等他說完,十分大方。
虞幸的專屬任務第二階段有四個任務,現在已經完成了三個,最後一個,是帶明珠逃離南水鎮。
“……”虞幸沉默兩秒,後知後覺,“明珠呢?”
【你問我?】
“都這時候,你直接告訴我得了,又不會少塊肉。”虞幸冷漠地說著,順便站了起來。
即便沒有情緒,他也能想象得到,明珠這會兒肯定高興瘋了。
在周圍景象變化的一瞬間,那個聰明姑娘肯定就會明白,束縛她的囚籠已經不存在,她心心念念的自由,已經悄然來臨。
不知道她會跑去哪裡。
可能迫不及待往鎮外跑了也說不定。
虞幸大可以用枝條地毯式搜索,可是他現在很累,不想再動用任何力量,隻想做個乖巧的鹹魚。
係統想了想,發現提供一個方位並不會違規。
【明珠沒走,她去方府了。】
“她還敢回去?”虞幸的情緒正在緩慢複蘇,此時最先感受到的是詫異。
方府可是最深的囚籠,一個在府中困了這麼多年的女人,自由地第一反應居然是回去?
這姑娘腦回路果然異於常人,不然也不能在蛇女眼皮子底下保持這麼久的清醒。
【她是想回去找你。】
係統現在才是這一塊地界的掌控者,自然對每一個活物都了若指掌。
【她覺得你要是還在,應該會回家看看,畢竟你是“方幸”。對了,她還拿著你的畫筒,之前祭壇暴亂,她用你的刀殺了幾個鎮民,畫筒帶子斷了。現在她抱著畫筒抱得死緊。】
【我把其他推演者都傳送出去了,你想做什麼現在就可以做,直播間將在兩分鐘後關閉。】
虞幸聞言有些默然,隨即想到,雖然方宵被醫生塞到祠堂裡去了,但明珠去方府,還是有概率碰上方宵。
他歎了口氣,原本不打算動用能力的,現在還是決定用能力趕一下路。
沒了其他力量的影響,虞幸速度飛快,沒幾個呼吸就出現在方府前,剛好看見明珠有些猶豫地踏進方府大門。
和係統說的一樣,她懷裡抱著染血的畫筒,像抱著安心的源頭,反而無視了自己身上沾染的血跡。
方府還是老樣子,它自始至終都不曾改變過。
虞幸眨眨眼,跟著踏了進去。
預料之中的一幕也出現了。
影響認知的東西全都消失,醫生便沒再拘著方宵,他剛好從祠堂跑出來,一眼就看到了狼狽卻神采奕奕的明珠,以及緊跟著走進來的“弟弟”。
方宵狠狠一愣,腳步如同生了根,瞬間被釘在原地。
兩個他最想見的,也是最不敢見的人,就這樣毫無準備的出現在眼前。
他甚至想起自己混亂時把明珠“送”給弟弟的事,一時間臉色蒼白,渾身都在顫抖。
他在恐懼。
明珠同時看見了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可能比他還要蒼白。
但她隻愣了一秒,就從畫筒裡抽出唐刀,發狠地指向方宵:“你彆過來!”
方宵沒打算過去。
他現在更想逃離。
比起弟弟,他更對不起明珠,現在回憶起自己乾的混賬事,他隻覺得一陣陣眩暈。
明珠清透的眼裡溢出淚水,生理性恐懼讓她瑟瑟發抖,可她挺直了腰背,啞聲道:“方幸呢。”
方宵不知道明珠的意思,她是在恨侵犯了她的方幸,還是有彆的想法?
“我在這裡,明珠。”虞幸在後麵看了一會兒,淡淡開口。
明珠愣愣轉身,在看到虞幸的臉的瞬間,恐懼神奇地消弭。
她手裡的刀哐當落地,又是高興又是難過地狂奔上前,一把抱住虞幸,聲音顫抖著:“你還活著!謝謝你……你真的救了我,你真的——”
明珠語無倫次,但她現在隻想擁抱拯救她的人,什麼都不管了。
虞幸任由她抱了兩秒,便用手指輕輕擋開了她,回憶起他們曾經的對話,他控製著自己露出一個笑容,語氣溫和:“現在再抱,要收費了。”
明珠鬆開了他。
心中的枷鎖不再,她此時此刻才有心思去關注彆的,看到虞幸的態度,她恍然:“你,是不是真的有喜歡的人了?抱一下都要收費。”
虞幸本想順口否認,但話到嘴邊頓住,某種陌生卻誠實的思緒一閃而過,讓他轉而道:“或許?”
明珠了然,立刻撤開,保持了一個安全距離,不想給虞幸添任何麻煩。
方宵看著這一幕,哪還有不明白的。
他本來就聰明,現在,什麼都想通了。
“是你打破了這裡的詛咒。”他怔怔地凝視著虞幸。
沒了蛇女對血緣執著的認知扭曲,他現在再看,忽然覺得弟弟有點奇怪,和小時候的身影似乎重合不到一起去。
明明長相一樣,他就是覺得,皮囊下的靈魂,沒了那種共鳴,更像一個陌生人。
雖然……是很讓他親切的陌生人。
虞幸轉向他。
聰明人的默契使他看懂了方宵的眼神,他沒有猶豫,上前伸出右手:“你好,重新認識一下,我叫虞幸。”
明珠雙拳一攥,隨即,又有些釋然。
她沉默地轉頭,把空間留給這兩個長相相似的男人。
她也有些聽明白了,虞幸不是方幸,這中間的彎彎繞繞,沒必要現在就搞懂。
但是虞幸對方宵很友善。
算了。
就這樣吧,她不愛方宵了,也不恨方宵了,就這樣徹底斷掉,才是和過去的告彆。
方宵的視線此時被走來的青年占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