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接待宴後,曹昂沒再參加其他的活動,每日陪著盧植,直到盧植生命的儘頭。
初平三年二月十二,盧植一大早醒來便精神了許多。或許盧植是心有所感,因此便讓人抬著他到了屋外待了一會。
此時二月料峭,天氣仍寒,盧植待在園中,任憑冽風吹麵,仿佛又回到年輕時求學的時候。
到了午飯之後,盧植便讓曹昂和盧節、盧儉兄弟給他沐浴更衣。
曹昂此時已經猜到,盧師的情況或許是回光返照,隻是盧植不提,曹昂亦不敢開口,隻是心中越發的悲涼。
盧植換好衣服之後,便將老妻張氏以及曹昂和三個兒子都喚到身旁。除了盧植、盧儉,尚有一幼子盧毓,今年隻十歲,乃是盧植和張氏二人老來得的兒子。
眾人俱至,盧植靠在榻上,此時的情況較之上午已經差了很多,整個人陰氣沉沉,一副毫無生機的感覺。
“今日上午,身體轉好,我便猜到或是大限將至,回光返照,到了現在,果然如此,看來今日便是我盧子乾喪命之時。
我這一生,出身卑微,幼時喪母,少時喪父,前半生一心求學,後半生希望有所作為,可苦捱半生,終究是一事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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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講究‘墓而不墳’,等我死後,你們不必大費周章,大興土木,亦不必如旁人那般,擺靈設貢,舉行喪事,更不要製作棺木,放置陪葬。隻需於祖墳之地,擇一處高地,挖個土穴,讓我身著貼身的單衣,將我薄葬了便是。
我這一生,赤條條地來,那便赤條條地走吧。
厚葬誠亡益於死者,而俗人競以相高,靡財單幣,腐之地下。天下民生凋敝,百姓困苦,沒得因為我的喪事花費居多,再讓百姓多一份苦難。”
在場眾人聽的,俱是忍不住流出了眼淚。
盧節更是言道:“阿父,何至於此,何至於此!”
這時曹昂說道:“子守,子樸,老師一生節儉,清廉奉公,將老師薄葬,乃是為老師一生的清正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且從了老師的心願吧!”
曹昂這時又對著盧植行了一禮,鄭重地說道:“老師且放心,我們必不會違背您的意願,讓你安安心心。”
盧植點點頭。
而盧節、盧儉從小從父命,也不願違背父親最後的遺願,隻得含著淚答應了。
之後盧植便跟妻子張氏以及三個兒子交代了家中之事。其實盧家很簡單,所謂家事,不過是傳承的家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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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交代完眾人,盧植精力已經很是不濟,整個人全憑一口氣吊著。
這時盧植將手伸向曹昂,曹昂見狀,趕緊上前握住老師的手。
“老師,我在這裡!”
盧植伸手撫摸了一下曹昂的臉頰,高興地說道:“我這一生,以收了昂兒你這個徒弟為榮。”
曹昂眼眶通紅,終究忍不住一滴淚落到手上。
“昂兒,我對你最放心,也最害怕。你是不世出的天才,若是有一人能拯救這亂世,我相信必然是你。
可是高處不勝寒,上的容易,下來卻難,有多少人迷失在高處,卻忘了自己最初的誌向。我還記得你跟我講過,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不忘初心,砥礪前行;不忘初心,方得始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