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雙方還在皇城之內相互僵持時。
忽然有一名軍士匆忙趕來,在月首身旁低聲耳語幾句。
儘管他的聲音壓得極低,不過,卻根本瞞不過孔愚和房輔卿的耳力。
“知道了,下去吧。”
月首麵無表情地頷首說完,便看向前方二人,坦然道“兩位應該聽得很清楚了,現在整個江湖,隻有個彆一流宗派仍在負隅頑抗,餘者皆已被萬裡軍攻破。”
她稍加停頓,目光落在房輔卿臉上“其中就包括東湖山莊。”
房輔卿淡淡道“老夫早已不是莊主,就算你們滅了東湖山莊,也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子該去憂心之事。”
“房先生好度量,佩服。”月首唇角微翹,眼底更是閃過一絲冷意,接著就道“整個大胤宗派,竟連一點能入眼的反抗都沒有,江湖糜爛至此,唯有將其推倒重來,兩位現在可能體會到日首的用心良苦?”
“你這丫頭看似坦誠,嘴裡也沒一句實話。”這時,孔愚開口說道“日首若是想要讓大胤江湖浴火重生,總該挑些好苗子培養培養,沒有後繼者,又何談重來二字?”
“老頭子我眼力淺薄,實在看不出日首到底想要帶大胤往哪兒走,倒是看出了斬草除根的狠勁。”
月首淡淡道“像你這種喪家之犬,無法領會日首的深意,也不值得奇怪。至於後繼者,誰說日首沒有挑選一個後繼者?”
“一個?”
房輔卿語氣微沉“日首想靠一個人撐住大胤,誰能擔此重任,你麼?”
“當然不是我。”月首似乎不想繼續說下去,擺了擺手道“言儘於此,兩位並不在日首的目標之內,若不想惹禍上身,就安心在此等待一切塵埃落定便是。”
“如果老夫非要惹禍上身呢?”房輔卿向前踏出一步,背後升起丈高的華光,眯眼問道。
月首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搖了搖頭,“我的回答,應該不會讓你感到滿意。”
倏!
幾乎在她話音剛落的同時,一道尖銳的破空聲從遠處襲來。
一名處於陣中的軍士像是被重錘擊中胸腹,被打得騰空而起,化成殘影撞進幾十丈外的院牆之上!
轟隆!
那座院牆節節坍塌,激起濃鬱的塵煙。
月首向那邊飛速一瞥,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做了個手勢。
原本還呈鬆散陣勢圍住孔愚、房輔卿兩人的萬裡軍瞬間變為方陣,真氣流轉貫通,化作一麵無比巨大的圓盾。
幾乎就在這瞬間,那破空聲再度響起,在真氣凝成的圓盾表麵敲擊出劇烈的漣漪!
直到這時,月首才看到引發破空聲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那竟是一支平平無奇的羽箭。
僵持不到一個呼吸後,羽箭餘力儘消,徹底粉碎。
但月首卻是冷聲道“有膽量到大胤皇城來鬨事,難道沒膽子現身麼?”
“現身又能如何?”
遠處突然響起一聲大笑,緊接著,就見數百丈外,一道身影站房頂,張開巨大的長弓,搭上羽箭對準圓盾“你有本事走出軍陣再說這句話?”
月首臉上閃過一絲殺意,咬牙道“大離武夫果然目中無人!”
“那就讓本將稱量稱量你的本事!”
她手臂一抖,尺長的短刃彈出,旋即猛地向前踏步,化身一道銀色流光直奔那身影而去。
那名手持大弓的男人收起笑意,顯然也有幾分意外。
沒想到月首竟然敢衝出軍陣。
當那銀色流光幾乎殺到眼前,就聽‘嘣’的一聲!
他放出手中的箭矢,尾羽卷起肉眼可見的天地之力。
月首向前揮刀,氣浪爆湧,短刃精準的劈中箭矢!
唰!
那一支箭矢當場就被她給斬開,天地之力轟然爆響,形成一股四處肆虐的風暴。
男人反手將長弓背到身後,乘勢向後飄身而去,又落在數十丈外的一處雨簷,疑惑道“一人成軍?”
月首卻是懶得與他多言,舉起左手做了一個手勢。
遠處的萬裡軍頓時將真氣源源不絕地送入她體內。
她的氣息瞬間暴漲,仿佛疊加了兩重軍陣的力量,目光冷然地盯住那男子“萬裡軍不斬無名之輩,報上名來。”
男子回過神,用欣賞的眼神打量著月首,平舉右臂抬起那張大弓,“大離,何語風。”
月首露出冷笑“原來是你這個被魔門嚇破膽子的廢物。”
“何語風?”
處於軍陣之中的房輔卿也略顯意外,看向那張有些陌生的臉龐,“老夫倒是聽過此人的名聲。”
孔愚看了他一眼,道“滅魔之戰時你沒有見過他?”
“參與滅魔之戰的三品武夫可有不少。”房輔卿搖了搖頭,停頓一下,繼續道“不過到了三品境界,沒有無名之輩,此人不太好對付,月首未必是他的對手。”
孔愚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不由笑道“現在大離的武夫都已介入,這水可越來越深了。你若是想要出手,最好想清楚該幫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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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輔卿明白他的意思,眼神稍微閃爍,顯然也是在思考。
幫大離的武夫?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趕到大胤,還直接衝進皇城的三品,絕對不是站在他們這邊的自己人。
大胤這邊接連隕落了幾名三品武夫,能被天驚地動吸引而來的,也不可能隻是單純來湊個熱鬨。
何語風的目標究竟是什麼暫且不得而知,但如今月首卻是個活著的線索,沒了她,日首的下一步計劃到底是什麼,他們更是無從探聽。
想到此處,房輔卿心中一定,“幫月首。”
孔愚的笑容絲毫不減,點了點頭道“可以是可以,但咱們兩個現在可還困在萬裡軍的軍陣當中呢。”
騰!
房輔卿二話不說,如同背後偷襲般遞出一掌,當場就將前方的幾名萬裡軍擊飛。
萬裡軍的軍陣渾圓一體,內外皆是‘無懈可擊’,即便被房輔卿從內部擊倒幾名行陣軍士,對於整個化作圓盾的軍陣都沒有任何影響。
反而引來了更多的注意。
上百名軍士將方陣變幻成圓陣,圍住房輔卿和孔愚,流轉的真氣形成密不透風的牆壁,依舊牢牢困住他二人。
見此一幕,孔愚竟也忍俊不禁道“你這莽撞的性格,是半點也不像姬丹書。”
房輔卿眼神轉動,緩緩道“這軍陣並非堅不可摧,合你我二人之力從內部撕開一條缺口。”
這一次,孔愚沒再多言,自然也是知道利害的。
眼前的軍陣旨在控製他們二人,而非生死搏殺的殺陣。
倘若萬裡軍真的布下殺陣,對他們來說反倒是好事,一舉衝開這千人陣勢,無論孔愚還是房輔卿,都算得上易如反掌。
可一旦萬裡軍隻顧著防禦,困敵,甚至不惜性命地拖住他二人腳步,那就要多費一番手腳了。
“到底都是大胤的將士,能不下殺手,儘量手下留情吧。”
就在孔愚出手前的一瞬,還不忘對房輔卿交代了一句。
然而房輔卿的表情卻是變得極為古怪,忍不住瞥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心係大胤。”
“人上了年紀,總是會顧念幾分舊情。”
孔愚背著手向前邁步,雙眼掃過麵前那群身披黑甲的軍士,沉聲道“當心了。”
話音未落。
他已孤身衝入陣中,雙掌起落之間,便有數個軍士被他以蠻力掀飛出去。
不過,萬裡軍也並非浪得虛名。
哪怕麵對孔愚這個級數的高品武夫也沒有自亂陣腳,儘管如今無人坐鎮指揮,卻仍是自行決策,依靠無數場生死廝殺得來的經驗做出應對。
軍陣之中,被孔愚撕開的口子很快便被其他軍士填補,一重重銅牆鐵壁般的真氣化成盾形攔向孔愚。
孔愚沉下一口氣機,手臂如同長鞭甩出,卷起無比凝練的天地之力。
前方的陣形當場就被轟出一片真空地帶,不知多少萬裡軍向後倒飛,堪稱是人仰馬翻。
而這邊的動靜,終於引起了月首的注意。
她的眉頭一皺,餘光向那邊看了過去。
何語風見狀,反倒放下大弓,“看來月首如今已是自顧不暇了,要不,就此作罷?”
“進了皇城還想走?”月首稍一思索,不再理會那邊的情況,抬起手中短刃對準何語風“你們大離,難道有這等好事?”
何語風的笑容一收,竟是認真道“大離皇城也不是沒有被人攻破過,前些時候,不就被正神道搞出一場謀逆?”
雖然這話有些‘自揭其短’,但看何語風的表情,他顯然是認真的。
月首乾脆不再與他多言,轟的一聲,腳下屋頂徹底粉碎,如同一顆炮彈飛向何語風。
何語風看似全身破綻,實則卻早有防備,立刻抽出一支箭矢,幾乎看不清他抬手的動作,月首就聽到耳邊傳來破空之聲。
“在身後!”
她猛地轉過身,短刃斬出一張縱橫交錯的大網,旋即身體淩空翻騰,根本不在乎是否攔住了那支箭矢,極力向何語風刺出一刀。
嘩啦!
就在這時,她手中的短刃竟憑空延伸出一尺,幾乎快要觸及何語風的眉心,卻還是被後者預料到,將大弓翻轉過來,架住了這逼命的一刀。
隨即他腳下的屋簷直接被震成齏粉,身體沉入其中,又將整個宮宇撞穿!
沒等何語風穩住身形,就看到那一身銀甲的月首已經撕開煙塵,橫刀朝他斬來。
“這些軍中武夫真是好大的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