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埋在地底的邪惑宮如今重現天日,卻與眾人所想的完全不同。
邪惑身死,洞元,諸法,慎獨三殿早已毀滅,眼前隻剩下如此慘淡的場景,倒令人不禁唏噓。
不過現場眾人,大多都是易容改麵,藏匿身份而來,彼此互望一眼,便各自拉開距離,默契地互不打擾。
踏入那一片狼藉的藏書之地,許多人就此停住了腳步。
麵對邪惑數百年來收集到的武學,能夠做到不動心者寥寥無幾,即便那些目不斜視之人,心中也未必沒有其他想法。
隻是礙於本身的目標,唯有暫時放棄此地。
行至深處,到了那如同黃金鑄就的階梯之前,此時已經隻剩下六人還在繼續前行。
“再往前去,咱們幾人可能會有衝突,要不先在這兒確認一番?”
魁梧男人向其他幾人看去,露出一個有些怪異的笑容,“我從大虞趕到這兒來,自然不想空手而歸,諸位不如說個章程,能不動手,還是不動手為好。”
聽得這話,其餘五人也停下腳步。
穿著黑色長袍的女子也淡淡道“大家都是不遠萬裡趕到此地,誰想空手而歸?你要一個章程,倒不如先把自己的目標說出來。”
“嘿,這話有理。”佝僂老人點了點頭,咧嘴笑道“老夫從大離跑到這兒來,正經遭了不少罪。還要躲著魏求仙那老烏龜,一個不小心,可能把命都給丟了,你這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想套我們的話,未免想得太美。”
老人稍一停頓,末了還道“大虞武夫全是你這種貨色,也難怪混不出個名堂。”
其他三人倒是沒有開口,隻不過,態度也都相差無多。
大家都是為了自己的目標才來冒險行事,不可能隨隨便便就交了底。
而那魁梧男人臉上的笑容不減,爽快道“既然如此,那就我先來。”
“我想要邪惑吞服三毒的法子。”
他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標,然後就看向其他幾人,緩緩道“這不算是特彆稀罕的玩意兒,養三毒代價太大,而且也要有合適的人選,最後能不能練成,還得看運氣夠不夠好,幾位,應該不會與我爭吧?”
這話一出。
其餘五人的表情倒是沒有任何變化。
大家都是經過重塑骨肉,易容改麵的模樣,想要通過表情神態去判斷內心所想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這短暫的沉默,卻也足以證明,魁梧男人想要的三毒之法,並不足以讓這幾人心動。
這時,那佝僂老人笑了笑,聲音沙啞道“老夫想要換身奪舍的功法,還有誰想搶?趁現在知會一聲,免得到時鬥了起來,那可就容不得半點留情了。”
“換身奪舍,也是我的目標。”
一名身材修長,膚色慘白的男子瞥了老人一眼“不過,如果此法落於文字,我隻需要看上一眼,原本歸你所有,可否?”
“行。”
老人聞言,答應的也很是痛快,接著道“雖然不知魏求仙那老東西現在為何騰不出手來,但最好不要耽擱太久。等他來了,咱們一個也跑不了,全都得交代在這兒。”
見他如此畏懼魏求仙,方才與他有所衝突的黑袍女子就道“你跟魏求仙有過衝突?”
大離九星宗的伏魔刀主雖然實力強大,而且性情古怪,但卻並不是一個‘惹是生非’之人。
有關於他的傳聞,大多停留在滅魔之戰,可當年那些三品武夫,卻很少提及魏求仙的名字。
一些從未見過魏求仙的武夫,更不知道這位伏魔刀主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黑袍女子這句話,看似是在詢問,但卻有幾分諷刺的意思。
那魏求仙常年待在九星宗不理世事,幾乎從未在江湖上出過手,而在與魔門那一戰後,世上三品全部都陷入氣數所限的困境,更是不可能有人與魏求仙起過衝突。
如果非要說的話,那就是更早的時候,曾經被魏求仙教訓過,甚至打斷了骨頭的老東西。
“老夫的確畏他,這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佝僂老人卻是坦蕩道“他那伏魔刀意最為克製同境武夫,隻要你過不去心魔一關,必然就會被他所斬。這種武學,遠超爾等認知,沒有親自體會過,自然不知那刀法的厲害。”
說罷,他又玩味地看向了黑袍女子“況且,就算你不怕那魏求仙,難道還不怕大離夜主?”
“大離夜主又有何……”
女子剛說完這句話,就注意到其他幾人的眼神,便緩緩閉上了嘴,沉默半晌後才是說道“他隻是初入三品,不足為懼。”
“有的人初入三品,就能殺二品杳冥,有的人在三品待了一輩子,最後也隻能說出一句‘初入三品,不足為懼’。”
那臉色蒼白的男子淡淡地道,說完,不理會黑袍女子那冷漠的眼神,邁步向前,直截了當道“我要看一看邪惑那諸法網羅的本質,就不與你們浪費時間了。”
見他已經跨過了前方的台階,其餘幾人便也不再多言,各自拉開一點距離,穿過了眼前的那扇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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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邪惑宮的內部其實並不複雜,僅有一條向前延伸的道路,越是向後走去,空間就越顯狹小。
除了最開始那座用來收藏功法的建築之外,內中其他區域,根本就配不上邪惑宮的鼎鼎大名。
當然,即便如此,在場六人也沒有感到意外。
各自施展手段,試圖找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現如今,隻有三人說出了自己的目標,具體是真是假還有待商榷,可剩下三人,卻並沒有暴露出自己的目的。
其中就包括了那黑袍女子。
不過,在路過一麵有些破舊的壁畫之時,黑袍女子忽然停住腳步,眼神定定地望了過去。
她這一舉動,自然也吸引了另外五人。
魁梧男人掃了壁畫一眼,發現上麵繪著一頭浮於海上的詭異巨獸,不由冷笑道“聽說這邪惑是從海外而來,最初還建立了邪道宗派,這畫上的妖物,應該就是他拿來行騙的手段之一吧。”
他的語氣有些不屑,顯然是瞧不上邪惑的行事作風。
而且,他的功法能吞妖物血氣,幾乎把所有妖物都當成食餌,自然生不出半點‘好奇’。
倒是始終未曾開口的兩人當中,有一名全身都遮得嚴嚴實實,極為神秘的怪人我開口道“在萬靈海,妖物本身就是一種圖騰象征,也有人將它們當成仙神去供奉,與你在妖蠻大澤見到的大妖截然不同。”
“都是妖物,能有何不同?”魁梧男人斜睨對方,接著道“難道它們不食人?”
妖蠻食人,此為眾所周知,要說萬靈海的妖物能有何不同?那他是半點都不信的。
可就在這時,那佝僂老人卻是笑著道“萬靈海的妖物,還真有些不曾食人。”
“如今天地異變,海外諸國風起雲湧,倒是惹出一些事端來。不過在此之前,老夫曾數次遊曆海外,見過能與人共處的妖物。”
“能與人共處的妖物算得什麼稀奇?”魁梧男人咧嘴道“大虞當年那些權貴,哪個不養幾頭妖物?若非大妖桀驁,他們隻怕會想辦法連大妖都給抓來馴養。”
大虞當年奢靡之風盛行,由上而下,皆是耽於享樂,隻要是足夠新奇的玩意兒,就不愁沒有權貴買賬。
豢養妖物,向來都是那幫權貴用以彰顯身份的手段。
誰的妖物更凶殘,更奇特,都是可以拿來攀比的。
魁梧男人出身大虞,對此早就見怪不怪。
“你說的那種,隻不過是將妖物當作寵物,而萬靈海那邊,的確有從不襲擊活人的妖物。”那穿著罩袍的怪人啞聲道“世有傳聞,萬靈海是妖物與人族的起源之地,在先天而生的大妖尚未隕落以前,那裡就是一處難以想象的淨土。”
許是淨土這一詞,令魁梧男人想到了某種不太好的回憶,他的表情頓時就冷了下來“說了那麼多,這麵壁畫究竟有什麼用?”
他不想與這幾人爭論,而是看向了繪著巨獸出海的壁畫,“難不成這裡麵還藏了什麼真意?”
武道真意多以圖繪之法留刻下來,以供旁人參悟,倘若這壁畫當中藏著某部功法的真意,那他不該沒有任何感受。
畢竟能到如今這一境界的武夫,至少在天賦悟性上皆是遠超常人,彆說是真意圖擺在眼前,就算沒有真意,依葫蘆畫瓢也能學成個兩三分的相似。
如今麵前這塊壁畫毫無半點特殊之處,怎麼想也不可能是內有玄機的真意圖。
不過,那黑袍女子略微失神半晌後,便是微微搖頭,說道“這麵壁畫,倒是與我師門禁地所收藏的半塊石板有些異曲同工,上麵同樣都繪著這類不知名的妖物。”
幾人聞言,卻是沒有露出什麼表情。
交淺言深實為大忌,這黑袍女子嘴裡說的未必就是真話。
身形魁梧的男人瞥了她一眼,對前方的壁畫稍微留了個心眼,將上麵每一處細節全都牢記於心,接著就道“既然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那就彆在這兒耽擱時間了。”
餘下幾人倒是沒有多少興趣,聽得這話,就繼續向邪惑宮的更深處走去。
反而是那佝僂老人笑問道“你還不走,莫非是在等老夫離開?”
迎上他那帶著笑意的眼神,黑袍女子也不再盯著壁畫,神色恢複如常,朝前邁步的同時,亦是淡淡說道“說到底,咱們隻是暫時同行,各自的目標未必相同,倘若這一程能不起衝突,自然是最好不過。”
佝僂老人仿佛沒有聽到她話裡的警告之意,頗為認同道“說得沒錯,都是為了自己那點算計才大老遠跑到這兒來,能彆鬨到生死搏殺的地步自然是好事。”
頓了頓後,老人突然又用意味深長的表情朝前方看去。
目光著重落在了那用罩袍遮蓋全身,完全看不出身形樣貌的怪人背後。
他這道目光,似乎令那怪人有所察覺。
對方的腳步略微放緩,隨即卻又一言不發地加快了速度。
直接超過走在最前方那臉色蒼白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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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見狀眉頭一皺,不著痕跡地用餘光打量一旁那魁梧的壯漢。
對方像是毫無所覺,依舊邁著不疾不徐的步伐,根本不在乎被那怪人趕超在前頭。
過了沒多久,前方那怪人突然道“我要找的東西就在這兒,就先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