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山崖之上陷入詭異沉默的瞬間。
賀遵那張臉露出扭曲的表情,聲音溫和道:“諸位賓客,可是趕來參加極樂宴的?”
“他能話!?”
方鋏見到如此詭異的一幕,隻覺得頭皮發麻。
在鳶門四位宗師之中,他的年紀最輕,自是做不到那般穩重。
但眼前如此可怕的場麵,卻也怪不得他難以接受。
那掛滿了人體的肉山之上長出了西使賀遵的臉,竟還在向他們問好!
換作是誰,都無法接受這種怪異之事。
楊烈鬆麵色微沉,上前與楚秋並肩,“謝宗師有何看法?”
楚秋並未立刻作答。
在他穿過花園的第一時間就已看到了那座詭異肉山,但比起這鬼東西來,還是山壁上刻著的字跡更讓他在意。
不過楚秋還是緩緩道:“都到了這地步,一個西使未免有些不夠分量,怕他作什麼?”
楊烈鬆一怔,隨即苦笑道:“謝宗師果然是非常人,遇見這種情況還能保持鎮靜。”
楚秋搖了搖頭道:“如果你是極樂樓主,會把全部籌碼押在一個西使身上?”
聽得這話,楊烈鬆眼神微動,接著就道:“謝宗師的意思是,這可能是個樣子貨?”
話還沒完。
已經有人替他出手試探了。
就見停下喘息的徐樊動如奔雷,一拳打在那座肉山之上!
可怕的拳勁重重遞進,在肉山上打出了漣漪般的波紋!
山崖瞬間為之一震!
但在下一秒,生長在肉山之上的許多‘賓客’竟是同時發出淒厲慘叫!
“痛!好痛啊!”
“為什麼要殺我,為什麼要殺我!”
那些賓客渾身抽搐,慘叫不止,隨即竟是一個接著一個脫離了肉山,渾身布滿粘液摔在徐樊身旁。
這些賓客瞪著通紅的雙眼,忽然狀若厲鬼,飛快向徐樊爬了過去。
“滾!”
徐樊外放真氣,瞬間掀飛眾人,手掌抓住肉山,欲要舉拳再砸!
但在這時,他的臉色突然一變,張嘴便噴出一口血霧,灑在了肉山表麵。
不等他反應過來,那群被氣浪掀飛的賓客紛紛停滯在半空,又是一窩蜂撲向徐樊。
徐樊的身影瞬間被他們吞沒。
“啊!”
這樣可怕的場景終於令紫煙婆婆徹底崩潰,發出驚恐至極的慘叫,轉身就想逃!
但在她有所動作的瞬間。
肉山之上,西使賀遵那張臉忽然變得更為猙獰,漆黑的眼球骨碌碌亂轉,最終鎖定了紫煙婆婆。
“樓中擺下好酒好菜,卻招待了你們這群惡客!”
“樓主得果然沒有錯!”
“武夫便是禍世根源!”
肉山上忽然彈出幾條觸須,飛快纏住了紫煙婆婆。
緊接著,就見那蒼白肉壁裂開一條數尺長的口子,裡麵深幽空洞,仿佛存在著大恐怖。
形同一張血盆大口!
紫煙婆婆尖叫一聲,竟被那些觸須翻倒在地,僅剩的一隻手拚命扣住地麵,卻阻止不了自己被拖走!
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刀光斬過觸須,紫煙婆婆的身體為之一鬆,剩下半截觸須瞬間倒卷而回,漂浮在肉山表麵不住飛舞。
賀遵那張臉亦是發出尖厲的痛呼。
唰!
楚秋一甩長刀,輕笑道:“我就這家夥很可能是樣子貨,除了長得醜零兒,沒彆的本事。”
楊烈鬆扶起已經嚇瘋聊紫煙婆婆,嘴唇囁嚅,輕歎著道:“謝宗師仁義,竟能摒棄前嫌……”
“彆誤會。”
他的話還沒完就被楚秋打斷:“這老東西可以死在我的手上,但不能變成極樂樓的養料。”
楚秋一指肉山上的血盆大口:“雖然我不知道它吃掉一名宗師能有什麼變化,但最好的辦法就是彆讓它得逞。”
楊烈鬆一時沉默。
宋如峰卻是沉聲道:“謝宗師得沒錯,眼下這個情況,這正是我們最好的應對之法。
極樂樓想做什麼,我們就阻攔什麼,至於他們有何目的,之後再!”
話音未落,宋如峰已是衝向徐樊。
掌一推,真氣爆湧,掃開那群形同厲鬼的賓客。
一時間筋斷骨折之聲不絕於耳。
宋如峰下手之狠,完全放棄了留情的念頭。
徐樊剛一脫身,便是沉聲喝道:“當心!”
就見那群筋斷骨折的賓客飛速爬起,扭曲變形的身體裂口處,鑽出一條條紅色肉芽。
幾聲哢嚓脆響,便是將身軀板正,分出一群向宋如峰衝了過來。
宋如峰目光一厲,正要大開殺戒,卻感覺有一隻手抓住了自己的衣領,被直接拎到了後方。
楚秋抬起一掌,驚煞氣再度爆發,將那群迎麵而來的賓客震退,隨即手臂輕擺,於身前卷起一陣勁風。
許多紅色微塵聚攏在一處,被他以真氣攝住。
宋如峰怔了怔,知道自己剛才險些中招,來不及向楚秋道謝,楚秋便已看向徐樊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
徐樊麵沉如水,看了眼被楚秋揮散的微塵,“那是邪蠱!”
楚秋看了眼徐樊,像是在等他繼續往下。
徐樊卻是咳出一口血塊,臉色灰敗,望向那發瘋的肉山道:“邪蠱是一種能讓血肉產生靈性的詭譎之物。哪怕是切下來一塊肉,用邪蠱都能夠賦予其特殊效果。”
到這裡,徐樊咽下了喉頭腥氣,漠然道:“多年前,魔門武夫曾創出一種以邪蠱練功的法子,能將肉身轉為‘無缺’之身,逆洗根骨,重塑資!”
楊烈鬆臉色一變:“前輩得可是‘自在地妙法’?”
徐樊沒是,亦沒有否認,而是繼續道:“血肉之變,即便是四品神通都無法參破,人體秘藏渾然成,非上三品武夫不能洞悉。以邪蠱練功之法,雖能一時形變,卻給日後埋下了禍根!魔門被滅,那門功法卻沒有一同消失,反而被人鑽研以後,變成了另一套似是而非的東西!”
楚秋聞言,目光看向那座肉山,不假思索道:“相思功,千秋醉,靈菩薩。”
徐樊沒有接話,而是繼續道:“縱是魔門那般囂狂行事,也隻敢用邪蠱輔佐修煉,洗練根骨,似這等用法,已是將邪蠱種於體內,催生成邪魔妖物了!”
“所以你中招了?”楚秋看了他一眼,已經扛起長刀,微笑道:“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徐樊看向楚秋手中那把刀,冷冷道:“這把‘古拙刀’的主人也曾敗在老夫手上。”
“他是他,我是我。”楚秋道:“如果這把刀從前的主人很強,它也不會流落到江湖,被人作價十萬兩售出了。”
徐樊一聲不吭,全身毛孔忽然炸出一蓬血霧,氣息頓時運轉順暢,漠然道:“老夫找了二十幾年,即便要死,也是殺了沐崈之後再死!”
完,他一步衝向那座肉山,肩膀相抵,撞出了驚饒悶響!
肉山之上,賀遵那張臉扭曲得不成樣子,陣陣尖嘯像是在呼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