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沒有如果。
如果有如果,黃內侍就算拚著重傷,甚至哪怕殘了,也會避開西巡的差事。
可惜,人間沒有“早知道”,黃內侍陪著太子西巡的前半段行程有多春風得意,現在就有多淒涼。
然而比起他來,百姓們的心更涼。
“要寧郡交八成的秋糧,皇族是要逼死我們嗎?”
“他們分明是逼我們去死!”
百姓們心都涼透了,寧郡富庶,百姓家是戶戶有存糧,但這跟被要求上交八成秋糧是兩碼事。
莫說是國無戰事,就是在國有戰事的年代也斷沒有要交六成八成米糧的前例,繳納五成糧也就頂天了。
國君不把寧郡的百姓當人,太子公主也是如此德性,當哪一天兵禍戰亂來了,能指望這樣的國君皇族庇護國民嗎?
商郡君擔心百姓太過於氣憤,亂了秩序,趕緊安撫燥動的百姓:“父老們且稍安勿燥,仙子聖德無雙,自有公判。”
百姓們正因為顧慮著神樹守護者仙子在場才壓抑住了自己,沒有什麼太過激的反應,聽了商郡君的話,忙收斂了情緒。
皇族大乘們連眼神都不敢往百姓那邊瞟,不用看,他們也能感受到百姓們的情緒波動,國君賢明,民之所向,帝國國君如此德行,再難挽回寧郡百姓的民心。
上梁不正下梁歪,國君是那樣的德行,他喜歡的兒女必然也不是仁善之輩,樂韻懶得罵辛氏兄妹,問商郡君:“凡事要師出有名,辛氏以什麼由頭要求寧郡上貢那麼多的秋糧?”
商郡君立即拱手應答:“回仙子,再過五十餘年即是國君三千歲的整壽,辛太子說國庫缺糧,讓寧郡將今年秋糧的八成作為為國君賀壽的貢品之一。”
樂韻立馬就抓到了重點:“看來辛氏昏君不止是強奪今年的八成秋糧,還要了其他東西,都有什麼?”
“辛太子還說讓寧郡將明年夏收和秋收米糧的五成作為軍糧,交給他一並帶回國城,另外辛太子說國君的三千歲整壽是大事,寧郡百姓身為帝國之民,也應當獻一份薄禮,就讓寧郡百姓每家出一塊靈石作為國君賀壽的禮金。
也要求寧郡的修士世家各家上貢十萬靈石,中品法器十件,一百萬株中品靈植,或者各類上品丹一千顆。”
商郡君說辛太子辛國君指明要什麼貢品,在場的百姓氣得說不出話來,修士得悉辛氏皇族竟然要他們上貢那麼多資源,也氣得黑了臉。
皇族大乘真君們頭皮發炸,一人立即作補救:“仙子明鑒,國君是讓寧郡獻一份薄禮,但沒有那麼苛刻,可能是太子和公主私下裡又添油加醋的加了量。”
樂韻好整以暇地望向辛氏皇族大乘們:“那你們說說辛昏君原本指定的貢品是多少?”
辛氏大乘頂著壓力答:“國君說讓寧郡百姓們湊個一二億塊靈石作為壽禮就差不多了,修士家族富庶,賀禮不能太寒酸,起碼得有五六萬靈石,五六十萬株靈植,再添加幾件法寶,中品丹藥三五百顆。”
“辛昏君身邊的內監大總管,你沒什麼要說的麼?”樂韻目光轉向垂頭不語的內侍。
被點名,黃內侍沒法裝死,不得不幫驗真假:“這次皇族守護說得是事實。”
寧郡的眾修士們、百姓們惱恨辛國君強迫自己納貢,更恨辛太子淑公主,那兩人一張嘴就將供奉品以幾成幾成的加,自私自利至極。
“現在且不說你們的公主太子欺上瞞下私增上貢之物該當何罪,也不說你們在辛太子私自增加稅賦裝聾作啞的行為,且繼續之前的話題,”
樂韻現在一點都不氣了,特彆平靜地問:“辛昏君要求寧郡上貢八成的秋糧,那麼其他郡是不是也是這麼多?”
“不是。”黃內侍已經破罐子破摔。
“其他郡是多少?”
“國都周邊的郡按律法進貢,因西邊的各郡是米糧之鄉,國君在應征的米糧和稅金的基礎上,另向各郡加征了一點糧。”
“辛昏君在其他郡索要了多少糧?是僅有這次,還是以前有每一旬歲都去騙取米糧?是全部拖欠糧銀,還是僅拖欠著寧郡的糧銀?”
“寧郡周邊的郡,每次額外征糧一二億斤,每隔三五旬歲去一次,其他遠離國都的每十旬歲額外征糧一次,每次約**千萬斤。
國君在其他郡征糧,以低於市價一半的價付了糧錢。”
這就很清楚了,辛合帝國的國君真正針對的隻有寧郡。
不說商郡君,百姓們都氣壞了,一個個漲得臉紅脖子粗,恨不得衝上去撕了皇族守護們。
“商郡君,辛昏君的人每次來寧郡索要多少糧?”樂韻又一次問受害者。
“辛國君的使者第一次來寧郡張口要五百億斤當年新產的米糧,寧郡哪裡拿得出來,籌備了二年才湊夠二百億斤。
之後使者來寧郡次次要求備糧三五百億斤,郡府裡眾小官苦苦周旋,每次集糧百億斤左右,再後來因拖欠了上百次糧銀,寧郡才將米糧的數量壓低,給糧五十億至九十億斤之間。”
商郡君言詞間滿是無奈與無力感,郡府裡的眾幕僚們也感同身受,國君的使者來要糧,卻不給糧銀,他們卻不能不給糧,可想而知他們的壓力有多大。
人心都是肉長的,在場的百姓們知道了郡君和官爺們的委屈,也理解他們的難處,有幾個老婦人心疼得抹起了眼淚。
“辛昏君真他娘的不是個東西!”樂韻氣笑了:“柿子揀軟的捏,他捏一次還不夠,次次揀同一個柿子捏,這是上癮了吧。
就算國君對寧郡或對寧郡的誰有意見,也不帶這麼欺負寧郡的,本仙子也是第一次見識到這樣道德敗壞的昏君,可算是開了眼界。”
“就是!”
“欺人太甚!”
百姓們與仙子同仇敵愾。
皇族大乘真君們羞得無地自容,國君是辛氏的子孫,國君被仙子罵道德敗壞,辛氏的名聲又能好哪去。
哪怕他們沒有乾過什麼惡行,因為國君一人之功,在寧郡百姓的眼裡他們也是一丘之貉。
黃內侍反而心裡輕鬆了,國君是皇族一員,皇族大乘們以往對國君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一個奴才哪能置喙主子的決策,要論罪,他罪不及皇族中的高階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