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凝嚇了一跳,竟然這般直言談論皇儲之位。
“安心,”淑妃笑道:“若在自己寢殿都要謹防隔牆有耳,姑母這一品妃位不做也罷。”
她在皇帝尚是太子之時,就是東宮良娣,同後宮女人鬥了大半輩子,沒有點手段,恐怕早就被這深宮吞的骨頭都不剩了。
謝晚凝其實同這位姑母並不算親近,她來宮裡也少,年幼時倒是被接來小住過一段時間。
當時的淑妃還隻是嬪位,皇長子雖然出生,但離問鼎儲君之位還尚遠,她有讓娘家侄女嫁給長子的打算,不過謝書和鄭氏隻得一女,愛之若寶,哪裡願意叫她嫁入皇家為婦。
後來謝晚凝跟陸子宴定下婚約,這樁親事論起來也是皇長子的助力,淑妃便打消了親上加親的念頭。
隻是那以後,為了避嫌,謝晚凝就很少進宮了。
現在想來,陸子宴或許也知道這些過往,夢中的他,極不願意叫她進宮,還曾沉著臉,叫她離淑妃和大皇子遠些。
可那會兒她對他已經開始冷了心,兩兩相對間隻剩厭煩,難得坐在一起都隻有爭鋒相對。
聽他如此無禮的要求,她當然不肯依從。
鬨到後來,陸子宴甚至禁了她的足,連門都不許她出。
夢境中的一切曆曆在目,謝晚凝心中苦笑,他們還真是一對怨偶。
…………
燕祥殿內姑侄敘話,和樂融融,武原侯府這邊卻從昨晚一直亂到現在。
陸子宴**上身蓋著薄被躺在床榻上,雙目緊閉,嘴唇發白,額上滿頭大汗。
從昨夜回來就一直昏迷不醒,嘴裡不知道胡言亂語些什麼,隻有時不時喊上一句‘晚晚’,叫人知道他在喊謝晚凝。
如今已經是彆人妻子的前未婚妻。
看著滿身傷口,狼狽至此的孫兒,陸老夫人心疼不已。
老人家拄著手拐,由兩個兒媳婦攙著顫顫巍巍的站在床邊,垂下淚來,“冤孽,真是冤孽。”
心裡對匆匆嫁人的謝晚凝都生了幾分怨懟。
怎麼就有這麼狠心的姑娘,之前瞧著多情深義重,說斷竟然斷的這般果決,轉眼就嫁了人,連半點挽回的機會都不給。
陸大夫人對謝晚凝的埋怨一點也不比婆母少,隻不過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兒子的傷勢。
她看著幾名太醫,麵色焦急道:“如何,我兒可有大礙?”
幾名太醫商議了幾聲,一人道:“世子傷勢不重,都是輕微皮外傷,也已經包紮好,以他的底子,不需幾日就能痊愈。”
陸二夫人問:“那他為何遲遲不醒?”
“……這,”太醫遲疑道:“許是心神受了打擊,生出逃避的心思,故而一時半會不肯醒來。”
“等世子自己想通了,自然而然便會蘇醒。”
幾名太醫開好藥方下去煎藥,他們昨晚就領了聖旨,陸子宴一時不醒,他們就一時不能離開陸家。
而陸子宴此刻正在做噩夢。
一個他看不見畫麵,卻能無端感覺到慘烈的夢。
就像是正融合進另外一個人的感官,被對方的情緒所擾。
他眉頭緊蹙,隻感覺自己渾身像是墜入了冰窖,冷到一顆心不停的打著寒顫。
荒涼、死寂、還有密密麻麻的恐懼……
迷迷糊糊,他眼前閃過許多畫麵,有他經曆過的,也有陌生的。
這些畫麵一閃而過,他難以分辨,可混沌的思緒卻漸漸清晰起來。
他定了定神,忍著滿心的沉痛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