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韶華常年掌權,自有淩厲的上位者氣度。眉眼美麗卻絕算不上柔和。
鬨騰不休的薑顥,被薑韶華瞪一眼,立刻就老實了。由內侍背著去了馬車上休息。
薑顥一走,薑韶華理所當然地站在了扶棺的第一人。
武安郡王心裡十分不服氣,心想這是什麼世道,一堆男子漢大丈夫,竟通通被一個女子壓得抬不起頭來。等他日後坐了龍椅,第一件事就是要將這個礙眼的薑韶華打發回南陽郡去……
薑韶華忽地轉頭掃了一眼過來。
武安郡王心裡突突一跳,慌忙收回視線,假裝若無其事。
淮陽王離薑韶華更近一些,低聲說道:“韶華,今日一直下雨,眾人衣服都淋濕了。年輕力壯的倒是能撐得住,到底有許多老臣,年邁體弱。不如讓他們輪流去買馬車上,換身乾淨的衣服。”
薑韶華略一點頭:“淮陽王叔考慮的周全。我這就讓人傳令下去。”
天色將近傍晚,雨漸漸停了。老臣們輪流去馬車上換衣服,順便歇一歇低語幾句。
“今日這天氣,實在算不得好……阿嚏!”
“郡主倒也體恤我們,讓我們換了濕漉漉的衣服……阿嚏!”
“戴尚書真是倒黴,剛出城門就扭了腳,被送回去了。”
“嗐,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不用來回奔波勞苦,指不定戴尚書心裡慶幸得很。”
當然,這等閒言碎語頗有指責戴尚書不忠的嫌疑。閒話的官員們很快轉移話題。
“武安郡王想爭皇位,不知丞相大人會不會支持。”這個低語的,顯然是丞相黨官員。
另一個丞相黨低聲道:“張尚書這些時日常和淮陽王密談,分明是要支持淮陽王爭大位。”
丞相黨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各有各的心思盤算。以前王丞相壓得住,現在王丞相傷重不起,丞相黨的官員們心思浮動,已有人暗搓搓地靠張尚書去了。
“總之,以後有的是熱鬨可瞧。我們且走著看著吧!”說這話的,是屬於中立牆頭一派,就是哪邊勢力大靠哪邊。這才是朝臣的主流。
對他們來說,龍椅上坐著誰其實沒什麼區彆。
淮陽王武安郡王有能耐,能搶來皇位,他們就磕頭效忠。他們鬥不過鄭太皇太後和南陽郡主,那就平王登基嘛!跪誰不是跪呢?
“噓,都小點聲,私下閒話,彆被人聽了去。平白惹來麻煩。”
薑韶華等臣子們都換了濕衣,才去了馬車上換衣服。
崔渡悄悄跟了過來。
這等時候,沒法子講究,兩人各自背過身換了乾淨的衣服。
薑韶華低頭整理衣襟,崔渡很自然地接過手,順便用毛巾為她擦拭濕漉漉的長發,在她耳邊低聲問道:“走了一整天,你腿疼不疼?孩子有沒有鬨騰?”
說來奇怪。薑韶華一整天都沒覺得累,此時被崔渡這麼一問,便覺全身疲累饑腸轆轆,忍不住輕歎一聲:“累,餓。”
送葬途中,不能停下不能吃喝,隻能空著肚子走到皇陵去。
崔渡眨眨眼,不知從哪兒摸出了一塊糖,塞進薑韶華口中:“不能果腹,甜甜嘴也是好的。”
薑韶華忍不住笑了一笑。
糖一點點化在口中,確實很甜。所有的疲累也在甜意中一掃而空。
“明日就能到皇陵。”薑韶華輕聲道:“或許會有些變故,你和陳長史他們待在一處,不要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