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三位頂級修行者敗退後,聯軍便鳴金收兵。
這個時候退兵是為了及時止損,為了避免更大程度的傷害。
因為他們很清楚,繼續打下去損失更大的隻能是他們。
聯軍是因為利益才走到一起的,如今戰爭失敗,聯軍自然沒有了繼續存在的可能。
北方蠻族、南方蠻族、東越劍閣瞬間做鳥獸散,各自沿著原路返回。
最慘的要數魏無忌。
他這一次來到長安城本想是渾水摸魚,趁著混亂潛入皇宮殺掉顯隆帝。
可他沒想到一切都被山長算在心中。
山長故意給他機會跟鄭介對決,魏無忌也毫不猶豫的使出了膨脹術。
跟鄭介對決魏無忌是占儘優勢的。
但那又如何?
使用膨脹術之後魏無忌就是活脫脫的一個靶子,靈活性大減。
山長隻需要衝著這個靶子狠狠踩上一腳,魏無忌就隻能痛哭哀嚎。
當然,魏無忌是吃了車輪戰的虧,但即便他此先沒有和鄭介先交手,而是蓄足氣力跟山長乾一架還是沒有多少勝算。
經此一戰之後魏無忌絕不會再存有任何和山長乾架的心思。
他明白自己和山長之間的差距是很大的...
南蠻巫蠱師旳情況則相對要好一些。
除了被山長啪啪打臉之外,他沒有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打臉這種東西其實隻要你不覺得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
本身在超品修行者中,巫蠱師也是排在靠後的位置的。
打不贏山長不丟人。
而且對於南蠻來說,即便沒有拿下長安也是可以接受的。
因為他們接下來會進一步的向劍南道撤離。
劍南道雖然比不了京畿道,錦官城雖然比不了長安城,但是也已經是極為富庶的存在。
要知道南方蠻族可是在一千年以前被人趕到茫茫大山之中的。
他們能夠在極其惡劣的條件下生存上千年,現在好不容易殺了出來,還占領了劍南道,已經是十分知足了。
當然前提是他們能夠守得住劍南道,守得住錦官城,要不然還得滾回他們的大山裡去住山洞。
以大周人睚眥必報的性格,被南蠻人如此羞辱之後肯定會不服,他們肯定會竭儘全力的殺回來。
所以現在對南蠻人來說,最重要的是儘快返回劍南道,儘可能的紮好籬笆等著大周軍隊來衝。
攻守之勢的轉換有時候就是這麼的微妙。
...
...
至於北方蠻族...
日子也不好過。
雖然他們的軍隊主力在這次征討之中並沒有受到什麼嚴重的損失,也劫掠到了不少的東西。
但這個時候灰溜溜的返回草原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因為他們當初之所以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南下而不是草原部落通常選擇的秋天,就是因為草原大旱。
旱情實在太過嚴重了。
人和牲畜都沒有水喝。
河水乾涸,連枯草都存不下來。
不南下就是等死。
所以阿史那倬才會不顧魔宗大宗師的反對執意南下。
現如今他們劫掠到了金銀財寶,可如果返回草原,金銀財寶又不可能變出食物和水。
所以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但是如果不回去的話,回過神來的大周軍隊很可能會迎麵而上狠狠的胖揍他們一番。
畢竟對於大周人來說,他們受夠了屈辱,受夠了來自蠻族的入侵。
所以北方蠻族必須要及時撤離。
如果落入到大周軍隊的包圍圈之中,他們沒有任何逃走的可能。
...
...
大明宮,紫宸殿。
高坐在龍椅上的顯隆帝神情冰冷。
他冷冷的盯著跪在大殿中的王忠益,就像是在看一具屍體。
對顯隆帝而言,他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就是被人背叛。
尤其是被臣子。
王忠益作為朔州節度使,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北方蠻族的大軍從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這讓顯隆帝覺得不可思議。
而且王忠益雖然第一時間率部南下勤王,但自始至終都沒有和北方蠻族爆發正麵的衝突。
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麼問題嗎?
“王忠益,你可知罪?”
良久之後顯隆帝方是開了金口。
對顯隆帝而言,他已經打心眼裡認定王忠益是叛徒了。
所以不管王忠益說什麼都不會改變他的判斷。
饒是如此,顯隆帝還是很想看看王忠益會怎麼說。
王忠益此刻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他太清楚顯隆帝的為人了。
這位陛下心眼比針鼻還小,雖然貴為天子,但和村邊裹腳婦人一樣記仇。
但凡是被他認為該死的人,那是一定逃不掉的。
之前王忠益已經被下了一次大獄,若不是不良人趙洵抽絲剝繭,披沙揀金,最終幫助王忠益脫困,王忠益怕是不可能活到今天。
而當時王忠益被指認的罪名就是通敵叛國。
如今王忠益麵臨同樣的指控,身邊卻沒了那個幫助他化險為夷的不良人。
這讓王忠益覺得十分不安。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如果顯隆帝真的要讓他死的話,王忠益沒有任何活命的可能。
但是王忠益不甘心啊。
他真的什麼都沒有做,為何要背負上這莫須有的罪名。
這很顯然是北方蠻族故意布的局,想要借刀殺人除掉他。
王忠益駐守朔州期間,整練軍隊,最大程度的激活了朔州人的血性。
他通過一次次的號召讓所有朔州男兒明白他們身上肩負的責任。
朔州男兒沒有一個是孬種,他們敢於和北方蠻族展開一對一的肉搏,也敢在兩軍對壘之際第一個衝鋒陷陣。
王忠益若是死了,朝廷再去派駐一個朔州節度使,萬一這個新的節度使不買賬王忠益的這一套,重新搞自己的東西,那王忠益這麼多年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所以王忠益決不能接受自己就這麼冤死。
他要向顯隆帝表明自己的心意。
“陛下,臣知罪。臣沒有第一時間捕獲北方蠻子的動向,沒能在他們南下前阻擋,致使北方蠻族兵臨長安城,驚擾了聖駕。臣罪該萬死。”
“哼,王忠益,你倒是很會避重就輕啊。”
顯隆帝冷哼一聲,眼神銳利的近乎能夠殺人。
顯隆帝自然不是一個好相與的,徑直點道:“朕看你分明是和北蠻暗通款曲,養寇自重。”
轟隆。
聽到這裡,王忠益隻覺得腦子一炸。
皇帝陛下為何會這麼說,在皇帝陛下的心目中,他王忠益就是這樣一個人嗎?
“陛下息怒,臣絕無此意。”
王忠益疾呼道:“臣在朔州三年來,一心放在練兵上,就是為了能夠有朝一日和北方蠻族酣暢淋漓的大戰一場。我大周騎兵不如北方蠻族,臣便下令養馬,養戰馬,養能打堪打的戰馬。我大周將士不擅長長途奔襲,臣便加強他們日常的訓練。臣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最大程度的對抗草原蠻族啊。”
王忠益說的是痛心疾首,但在顯隆帝聽來卻無異於是狡辯。
他在內心已經認定了王忠益有罪。
即便他沒有和草原蠻族暗通款曲,沒有養寇自重。
僅憑他放任草原蠻族繞過他的防區直接南下這一條就是死罪。
草原蠻族的機動性很強,繞過朔州之後南下,很快就打到了長安城附近。
這之後草原蠻族並沒有立即攻城,而是在京畿道,在長安城附近開始劫掠起來。
這個時候他王忠益又在什麼地方?
如果王忠益及時率部趕到長安勤王救駕,那顯隆帝多少會對他寬容幾分。
可問題是沒有啊。
王忠益哪怕率領朔州軍趕到,與草原蠻族麵對麵駐紮也沒有發起衝鋒。
這讓顯隆帝無論如也無法接受。
顯隆帝是一個十分看重忠誠的人,也是一個很多疑的人。凡是他認定的不忠誠的人他是絕不會再用的。
何況他已經給了王忠益一次機會。
王忠益真的是太令他感到失望了。
“來人啊,把他壓下去。”
顯隆帝大手一揮,便有兩名內衛上前將王忠義拖走。
“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臣絕無通敵叛國之心,更無通敵叛國之實啊。請陛下明鑒!”
顯隆帝卻懶得在聽,任由王忠益的聲音越來越小,及至徹底消失。
...
...
皇城,不良人衙門。
衙門籠罩在一片壓抑的氛圍之下。
敵軍退兵本是一件十分值得慶賀的事情,可是他們所有人都高興不起來。
這其中包括趙洵。
原因很簡單,王忠益下獄了。
敵軍前腳剛剛撤軍,後腳顯隆帝就召見勤王的大將軍朔州節度使王忠義入宮。
結果這一進宮不要緊,王忠益接下來直接被顯隆帝以通敵叛國的罪名下了大獄。
趙洵對於王忠益那是相當了解的,這位也可以算的上是趙洵的老熟人了。
當初王忠益被左相構陷,差點一命嗚呼。
是趙洵一步步的抽絲剝繭,最終把王忠益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說趙洵是王忠益的救命恩人那是一點也不為過。
本以為這件事就此了了。
可誰知道顯隆帝又開始翻舊賬。
這個不做人子的狗皇帝,就不能做點人事嗎?
趙洵人都麻了。
當然他知道做個人對顯隆帝確實是個極大的挑戰。
這次王忠益的罪名和上一次如出一轍,隻能說明一點,那就是在顯隆帝的心裡還沒有把上次那件事徹底揭過翻篇。
或許在顯隆帝的心裡,王忠益就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家夥。
是啊,像這種隻會帶兵打仗不懂得拍馬屁逢迎的人確實不會討皇帝的歡心。
但是顯隆帝也沒必要刻意打壓甚至汙蔑王忠益吧?
趙洵和王忠益的接觸雖然不能算久,但了解還是很深的。
他知道王忠益是一個很直率的人,絕不是那種城府極深,扮豬吃虎的老陰比。
說誰謀反趙洵都信,唯獨不信王忠益會謀反。
顯隆帝這廝的腦袋是被門夾了吧,還是進水瓦特了?
趙洵此刻在心中已經把顯隆帝和他的女性親人問候了一遍,恨不得上去親自扇他兩個大嘴巴。
當然,趙洵知道這是不可能做到的,至少眼下還不行。
如今的趙洵還不夠強,若是他真的這麼做,鄭介那個老閹人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這廝最是陰狠,偏偏對顯隆帝又是十分忠犬。若是鄭介看到有人對顯隆帝動手,一定會第一時間打回來。
趙洵即便是真的想要打臉顯隆帝,也得等到自己的實力變得足夠強大才行。
如今他靠的是書院,靠的是山長的庇護。
可是書院和山長總不能庇護他一輩子啊。
人終歸還是要靠自己,不能寄希望於彆人。
“嘖嘖嘖...”
旺財抿了一口茶,感慨道:“這真的是世事難料啊。誰能想到王忠益大將軍又被下大獄了呢。這些大人物麵上看起來確實風光,可要是倒黴起來端是喝涼水都塞牙。”
“旺財,你少說兩句話吧,沒看到明允這麼難受嗎?”
賈興文在一旁道。
“唔,我知道了。”
旺財吐了吐舌頭,兀自說道。
“無妨的。”
趙洵苦笑一聲道:“這件事不怪旺財。”
對趙洵而言,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營救出王忠益,而不是去問候顯隆帝的家人。
“如今王將軍關押在何處?”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隻有充分了解清楚當下的情況和形勢,才能做出針對性的布置。
“刑部大牢。”
賈興文第一時間給出了答案。
趙洵點了點頭。
你永遠可以選擇相信賈興文。
“刑部的話確實有些麻煩,我和刑部不算熟,看來這件事想通過自己解決是不可能了。”
趙洵搖了搖頭,又轉向旺財道:“旺財,你覺得我若是請求馮大人出手,他會同意嗎?”
“馮大人?”
聽到這,旺財的腦袋搖的跟個撥浪鼓一樣。
“馮大人應該不會願意出手的吧。”
像馮昊這種天子近臣完全沒有必要為了王忠益去得罪皇帝。
何況馮昊最近自己都惹了一身的騷。
西域之事顯隆帝肯定很生氣,數萬安西軍,竟然生生退回到了沙洲,將安西都護府拱手送給了西域三十六國。
若不是當時長安形勢危急,顯隆帝很可能直接降下一道聖旨問責。
...
...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呢?”
趙洵卻顯然沒有打算輕易的放棄。
對他來說,馮昊還是一個很有底線很正派的人。
正派不等於古板,正派也不等於孤直。
在趙洵看來,馮昊是一個外圓內方的人。
在許多事情的處理上,馮昊表現的很藝術,很圓滑。
但其實馮昊內心也是有屬於自己的原則的。
這個原則就是必須是向善,必須是公平公正。
若是誰觸及到了他的底線,馮昊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抨擊之。
當然這件事情有些複雜。
因為牽扯到了皇帝。
顯隆帝這廝的態度很微妙,毫不猶豫的將王忠益投入到了刑部大牢之中,卻沒有在接下來責令刑部甚至是三司會審。
隻能說這個狗皇帝帝王心術確實很厲害,明白這個時候冷處理是最好的選擇。
王忠益畢竟也算的上是一個名臣,朝中應該有不少的同袍同僚,甚至是故交故舊。
這些故交故舊肯定是會想儘辦法幫助王忠益,所以他們會不惜犯顏直諫。
如果這個時候顯隆帝選擇三司會審的話,那這些王忠益的至交好友肯定會一個個的跳出來為王忠益發聲。
但是顯隆帝偏偏選擇了冷處理。
這就讓這些人無法發力,無處發力。
就像是蓄足氣力,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顯隆帝甚至可以選擇不上朝。
這對這個不做人子的狗皇帝來說應該算是常規操作了。
隻要顯隆帝選擇避其鋒芒,臣子們便沒有什麼太好的應對方式。
唯一的選擇就是寫奏疏替王忠益申辯。
但是這樣也存在一個問題,那就是顯隆帝也有後手。
他可以選擇不看啊。
一旦顯隆帝選擇將奏疏留中不發,那這些奏疏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再難有任何音訊。
顯隆帝是掌握了主動權的,隻要他不想看沒有人能夠逼著他看。
他不上朝,不接受臣子求見,不看奏疏,臣子就沒有其他的辦法。
唯一的選擇是前往大明宮宮門外哭諫。
這種時候顯隆帝還有殺手鐧,那就是廷杖。
廷杖是對付不聽話大臣的必殺技。
所謂廷杖說白了就是打屁股。
這十分吻合封建禮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那一套。
皇帝可以打大臣屁股,父親可以打兒子屁股,丈夫可以打妻子屁股。
說白了就是一種宣示權威和強勢地位的方式。
顯隆帝通過這種方式可以挫敗一些臣子的銳氣,也讓其他想要替王忠益發聲的臣子三思而後行。
畢竟對這些人來說,有的真的是王忠益的至交好友。
這些人替王忠益發聲是沒有存任何其他心思的。
至於另外的一些,其實隻是為了借此博得一個好名聲罷了。
好名聲這種東西是官員的最愛。他們就像是愛惜羽毛一樣愛惜名聲。
若能博得一個直臣的名聲,便是讓他們做什麼事情他們也都是願意的。
當然了,顯隆帝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畢竟廷杖也不是什麼人都挨的起的。
一通板子打下來,身體差一些的直接就扛不住了。
因此落下隱疾的不勝其數,一命嗚呼的也不是沒有。
連命都沒有了,還要名聲作甚?
所以顯隆帝光是靠著這一套三連就足以打壓掉百分之九十五的臣子。
剩下的那些屈指可數。
不過在趙洵看來,馮昊算是一個。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趙洵對於馮昊的為人很敬佩。
所以他打算試一試。
...
...
不良人二層樓衙署。
不良帥馮昊端坐桌案之後,神情十分嚴肅。
“你想讓本官替王忠益求情?”
對於趙洵提出這個請求,馮昊其實一點也不意外。
趙洵還是像以往那樣古道熱腸,十分的熱衷於幫助彆人。
哪怕這個人和他並沒有什麼利益關係也無所謂。
這恰恰在朝中是最難得的東西,也是馮昊最看重趙洵的東西。
在朝廷這樣一個魚龍混雜的地方,驅動力無外乎是利益。
有了利益就有了黨爭,就有了黨同伐異。
這些家夥在朝中吐沫星子四濺,爭的是頭破血流,所求的無外乎也就是個利益。
而趙洵恰恰是能夠跳脫其外,完全不去看利益的人。
這一點在朝廷之中實在是太可貴了。
“是的屬下希望大人能夠替王將軍發聲。”
趙洵沒有任何猶豫,慷慨激昂的說道:“王將軍乃是大周的功臣。屬下曾經在案牘庫中調取了有關王將軍的全部卷宗。發現王將軍曾經數次率領朔州軍擊敗北方蠻族,取得大捷。這樣一個赤膽忠心之人說他會選擇通敵叛國,屬下不信。”
馮昊沉默,良久之後歎息一聲道:“非但你不信,本官也是不信。可是有用嗎,有人在意嗎?你我信不信不重要,滿朝文武信不信也不重要,關鍵在於陛下信不信。”
馮昊搖了搖頭:“咱們這位陛下啊最是疑心重,對王忠益這樣的領兵大將更是如此。王將軍統領十萬朔州軍,而朔州軍的戰力即便在整個大周都是能夠排的上號的。這種情況下,不出事陛下都寢食難安。何況眼下草原蠻族又揮師南下,大舉進攻呢?”
馮昊分析道:“明允,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對你講過陛下最見不得一種人。”
“哪種人?”
“自作聰明的人。”
馮昊頓了頓道:“那些耍小聰明的人,認為比陛下還要聰明的人,多半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馮昊在官場混的時間實在太長了,長到他見過了無數人。
多數人都能壽終正寢,但有一種人例外。
這種人就是所謂的自作聰明的人。
因為顯隆帝也是猴精猴精的類型,他絕不允許有的人比他還聰明。
作為帝王他可以利用手中的權力刻意的進行打壓,那些人多半已經消失了,即便還在朝中存在感也極低。
“那麼,馮大人願意出手仗義執言嗎?”
馮昊說的這些其實趙洵都明白。
可問題是馮昊願意出手嗎?
長篇大論說了這麼一通,若是最後打了退堂鼓豈不是白費。
“我自然願意。因為道義二字。”
趙洵聽到這裡不由得心中一暖。
道義二字…
好一個因為道義二字。
不是因為友情,不是因為利益,僅僅是因為道義就伸出援手,這在滿朝上下幾乎是極為罕見的。
趙洵甚至想不出來除了馮昊還能有誰做到這點。
這是怎樣的覺悟啊。
“多謝馮大人。”
“你不用謝我,至少不用現在謝。”
馮昊淡淡笑道:“若是本官救出了王將軍你再謝也不遲。”
…
…
大明宮,紫宸殿。
顯隆帝一邊揉著額頭,一邊聽著不良帥馮昊的慷慨陳詞。
他想過很多人會為了王忠益的事情犯顏直諫,唯獨沒有想過會是馮昊。
道理也很簡單,馮昊是不良帥,是天子爪牙。
作為一名天子爪牙怎麼可能會為了一名罪臣而得罪天子?
除非他不想混了。
但是今日馮昊確實來了。
這讓顯隆帝覺得疑惑不已。
“你說王忠益是被冤枉的?”
顯隆帝的目光冰冷,幾乎能夠吃人。
“臣覺得此案疑點頗多,當從長計議。”
馮昊卻是滴水不漏。
“好一個從長計議。”
顯隆帝哼了一聲,隨即道:“那你說說看,該如何個從長計議法?”
對顯隆帝而言,不良人是十分重要的耳目。不良人和內衛就是他的左膀右臂,就是他的眼睛和耳朵。
有不良人和內衛在,顯隆帝就不會變成聾子和瞎子。
這一點是十分重要的。
因為作為皇帝最擔心的就是被臣子架空。
那些臣子口口聲聲的忠君愛國,一心為了江山社稷。
可他們滿腦子其實想的都是如何為自己為自己的家族謀取利益。
皇帝在他們眼中就是一個工具人和提線木偶。
顯隆帝當然不蠢,所以絕不會任由官員們糊弄。
“宜三司會審。”
“三司會審…”
顯隆帝沉吟片刻,緩緩吐出了一口氣來:“倒也未嘗不可。”
“那麼不良人呢,不良人在其中應該發揮怎樣的作用呢。”
“這個要看陛下的意思。”
馮昊很謹慎的說道:“通常來說隻有欽定的大案才需要不良人來審理。一般的案子都是三司會審。”
顯隆帝聞言點了點頭。
“那就由三司會審吧。”
雖然此刻顯隆帝恨不得直接把王忠益給剮了,但是必要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
顯隆帝可不希望被人戳脊梁骨。
皇帝雖然有很多特權,但也不能淩駕於律法之上。
至少不能表現的太明顯,太明目張膽。
畢竟臉麵還是要的。
“陛下英明。”
馮昊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對他來說這已經算是最好的結果了,完全可以接受。
顯隆帝肯定不會同意由不良人來審理案子,能夠三司會審已經是最為理想的結果了。
“陛下,若是沒有其他的事臣就告退了。”
“退下吧。”
顯隆帝有些疲憊的擺了擺手。
…
…
馮昊離開了皇宮之後直接返回了不良人衙門。
返回衙門的第一件事他立即召見了趙洵。
“馮大人,結果如何?”
趙洵對於王忠益案還是很關注的。
“本官剛剛從宮裡回來,結果還算是理想。”
王忠益便將顯隆帝的話原封不動的又跟趙洵說了一遍。
“三司會審,怕是不妙啊。”
趙洵是不大看好所謂的三司會審的,道理也很簡單。
不管是刑部,大理寺還是禦史台,都是一群舔狗。
也就禦史台稍微好點,可這些禦史也不是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發聲,單純是為了博得一個好名聲。
由這三司會審,趙洵基本能夠想象的到結果。
這個結果肯定可以讓顯隆帝滿意,但是就未必讓趙洵滿意了。
“馮大人,不能爭取一下由不良人主理此案嗎?”
“恐怕不行。”
馮昊搖了搖頭道:“陛下也是在試探我,看看我是不是王忠益的朋黨。這種時候我不好表現的過於明顯。”
趙洵能夠明白馮昊的意思。
這種時候王忠益就像是顯隆帝設下的一個誘餌。
有誰會去營救王忠益,多半就會是王忠益的朋黨。
馮昊已經竭儘全力的在幫助王忠益了,但總不好把自己也搭進去。
“陛下的心思就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讓人絲毫琢磨不透。”
他搖了搖頭道:“這件事我看就這樣吧,不好用力過猛。”
馮昊的話讓趙洵感到有些絕望。
哪怕是馮昊這樣的權臣在麵臨強勢的顯隆帝時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
因為他手中的權力是顯隆帝給他的。
顯隆帝可以給他權力自然也可以把權力再收回去。
這就是馮昊可以在群臣麵前強勢無比,卻無法與顯隆帝據理力爭的根本原因。
如今也隻能這樣了。
隻希望三司會審能夠有一個好的結果吧。
…
…
王忠益被投入了刑部陰冷的大牢之中。
雖然是一個單間,但是仍讓人覺得心情壓抑無比。
這是王忠益第二次被投入到大牢中了。
第一次的時候王忠益覺得已是必死,可最後被趙洵所救。
這一次是第二次,都說一回生兩回熟。
王忠益都能知道睡在哪個位置更舒服一些了。
這真的是莫大的諷刺啊。
王忠益知道以他的身份,審訊定然不會簡單,最起碼也是三司會審。
沒有大半個月甚至是一個月基本上不會有結果。
所以現在也不用著急,著急也沒有辦法。
王忠益自問問心無愧,所以他不擔心自己的性命問題。
守得雲開見月明,一定會有個好的結果的。
…
…
“山長,您說這次戰事並未結束是什麼意思?”
終南山,浩然書院。
二層竹樓之中,龍清泉恭敬侍候在側沉聲發問道。
“北方蠻族退了,南方蠻族退了,東越劍閣退了,可是西邊呢?”
山長背負雙手,意有所指的朝西邊望去。
“山長您的意思是西域三十六國嗎?”
“不錯。”
山長頓了頓道:“西域三十六國如今已經兵臨沙洲,以沙洲目前的兵力怕是難以阻止。”
“可現在長安已經騰出手來,朝廷難道不會派兵增援嗎?”
“來不及了。”
山長搖了搖頭道:“十日之內必有大事發生。”
…
…
“監正,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內侍監鄭介親臨欽天監,麵對監正袁天罡意味深長的說道:“陛下可是請了您入宮驅鬼的。”
最近大明宮中不太平,經常鬨鬼。
一開始顯隆帝還不以為意,直到他親自看到鬼影才確信皇宮之中確實進入了邪祟之物。
顯隆帝的第一反應是找鄭介,畢竟鄭介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超品大宗師。
但問題是捉鬼不是鄭介擅長的事情啊。
術業有專攻,鄭介擅長的是打鬥,精通的是武道。
論殺人鄭介是一把好手,但論捉鬼他就確實不太行了。
所以鄭介向顯隆帝舉薦了一個人--袁天罡。
作為欽天監監正以及大周國師,袁天罡在道門之中的地位和輩分那是相當高的。
捉鬼是道門擅長的事情,袁天罡的身份捉鬼雖然有些大才小用,但好在能夠乾脆利落的解決問題。
皇宮之中鬨鬼可不是鬨著玩的,加之顯隆帝最近情緒又十分的脆弱,鄭介可不希望出現任何意外,所以他第一時間通知了袁天罡。
袁天罡當時也爽快的答應了,表示會第一時間前去捉鬼。
可事實卻是袁天罡並沒有如約而至。
放皇帝陛下鴿子這件事怕是也隻有袁天罡敢做了。
“鄭公說笑了。”
袁天罡微微一笑道:“貧道是在等一個人。”
“等人?”
鄭介皺眉道:“等誰?”
“我的小師侄,青蓮。”
袁天罡不疾不徐的說道。
“青蓮道長?”
這個名字多多少少讓鄭介感到有些驚訝。
論修為品級,青蓮道長遠不如袁天罡。
兩者一個是超品,一個是二品。
可謂天壤之彆。
至於輩分,袁天罡也在青蓮之上。
袁天罡等青蓮做什麼。
似乎看出了鄭介心中所想,袁天罡淡淡笑道:“其實青蓮捉鬼的本領在我之上。”
“什麼!”
鄭介驚呼道:“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貧道騙你作甚。”
“既然如此,那青蓮道長呢?”
“我那小師侄最近在陪他的徒弟參悟道家真經,說沒空,叫我等等。”
“…”
這下鄭介徹底無語了。
他的臉色漲得通紅,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堂堂大周天子竟然要等一個道士?
這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聞所未聞。
“他那徒弟是誰?”
鄭介仍不死心徑直追問道。
“不良人趙洵,也是鄭公的老熟人了。”
袁天罡微微一笑。
“當然也是貧道的義子。”
袁天罡把義子兩個字咬的很重,似是在刻意強調一般。
“趙洵趙明允?”
鄭介一時間哭笑不得。
“如果真的是他,那倒是簡單了。”
鄭介沉默片刻道:“可以叫他一起進宮。他是不良人有入宮的權力。”
“這樣也行?”
袁天罡顯然沒有想到鄭介會這麼說,一邊捋著胡須一邊悠悠道:“那我去與他說說看。”
…
…
青蓮觀。
吳全義盤腿而坐,坐在他旁邊的是不良人趙洵。
這些時日趙洵一直跟著吳全義打坐學習道家真義,頗有心得體會。
不得不說恩師確實是這方麵的行家。
經過恩師一番點撥,如今趙洵已經漸漸能夠領悟道家真義的核心。
這和隻知皮毛是完全不同的。
便這這時忽然見到空中出現一個黑點。
那個黑點越來越大,趙洵能夠清楚看到這是一把飛劍。
飛劍之上踩著一個人。
這個人不是彆人,正是袁天罡。
“義父怎麼來了…”
趙洵口中喃喃道。
這多多少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隻見沒過多久袁天罡就從飛劍之上跳了下來,輕巧的走到吳全義和趙洵的身邊。
“義父。”
“師叔。”
趙洵和吳全義相繼起身,分彆向袁天罡行禮。
“不必多禮,我這次來是想問問青蓮何時進宮。”
“進宮?”
“對啊,你難道忘了,進宮捉鬼啊。”
吳全義恍然大悟。
“你不說我都忘了。”
他頓了頓,繼而接道:“捉鬼是挺重要的。但是我給徒兒講課講到一半。你看這。”
“哈哈我早就想到這一點了。”
袁天罡笑眯眯的說道:“無妨,你帶著趙洵一起入宮就是。”
“我已經問過鄭公的意思了,他已經同意了。”
臥槽!
趙洵心中無數羊駝飄過。
他心道你們這些大佬三言兩語就定下來了,問過我的意見嗎?
這簡直了…
趙洵本人當然是不想進宮的。
他一看到顯隆帝那張臉就想吐。
若不是為了營救王忠益,他甚至不希望不良帥馮昊去向顯隆帝求情。
而現在他竟然要跟著恩師入宮捉鬼。
好家夥,這不可避免的要和顯隆帝遇到了。
趙洵如果有選擇的機會那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拒絕。
但他知道他沒有。
所以他隻能勉為其難的應下了。
就當是去看看恩師的神通。
畢竟這是道門的拿手好戲。
若是趙洵不會捉鬼傳將出去難免會被人笑話。
技多不壓身嘛,多學一點技能總歸不吃虧的。
…
…
進入到皇宮之後趙洵立即感覺到了氛圍的異樣。
“恩師怎麼覺得陰森森的。”
“據說宮裡在鬨鬼,能不陰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