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幾乎貼在一起,相互依偎著進行這場撕心裂肺的角力,血統所有的潛力都爆發在身體的力量上,在狼居胥所學的第一堂課就是馬步,無論是李獲月還是司馬栩栩的馬步都紮得漂亮極了,仿佛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當然如此,因為司馬栩栩的馬步就是李獲月教導的,他的太極拳也是對方負責的!即使之後趙筎笙一直嘗試糾正他的某些微小的錯誤,可他卻從來沒想著要改正,如果那時候聽了筎笙的勸導的話,他現在的馬步就一定比對方更加標準吧,發力也一定比對方到位吧?就能成功地掏出對方的心臟殺死對方了吧?可在那時的他看來,李獲月說的所有話都是正確的,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對的,他可以完全相信李獲月,李獲月又怎麼可能害他呢?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明明知道答案,他還是像個瘋子一樣衝著近在咫尺的那張沾著趙筎笙鮮血的臉龐咆哮,甚至不斷用額頭撞擊對方的額頭,顱骨互相碰撞發起的爆鳴簡直讓人牙酸,巨大的衝擊力在他們的腦海中回蕩,撞起無數的過往以及回憶,但又很快被身上千刀萬剮般的劇痛帶回現實!
“回答我啊!回答我啊!為什麼啊!李獲月!”
血統在不顧一切地咆哮、燃燒,誰都想不到,在“天燈”的基礎上,他再度向著“暴血”的進化之路踏出了那一步,他心中那轟隆的殺意終於砸開了“暴血”的大門,唯物與唯心的血統精煉在他的身上齊頭並進,將他那破爛的身體注入了最後一捧燒得“劈裡啪啦”的熱油,燙灼著他的每一根血管,每一個細胞,每一道思想!
“回答我啊!李獲月!你告訴我啊!為什麼要這樣做啊!”他的姿勢卻明顯因為狂躁的暴怒和殺意走形,但手上的力量卻越來越大,逐漸扣死住了李獲月胸膛內的那顆龍心,將它身上連接的血管一根根扯斷,無視了那瘋狂噬咬自己的骨骼與血肉,在那龍心的尖叫哀嚎中把它往外一步一步拉扯出來。
真煩。李獲月想。
原因不是早就告訴你了麼?還是說那時候你又像是以前一樣,每次上課的時候都走神了?
抓住司馬栩栩動作走形的紕漏,她驟然鬆開了被對方抓住的那把青銅劍,右手繞到對方後背抓住了那把“青蕪”用力下拉,硬生生破開了對方的胸膛,拉開了一道巨大的豁口摧毀著對方體內相同但卻尚未激活過的“月”係統。
可很快司馬栩栩抬手抓住了從胸膛冒出的劍尖,死死拽住劍刃,和上麵的力量一起僵持住。
“為什麼為什麼啊!”司馬栩栩無視了身上那海嘯般的痛楚,猛地撞中李獲月的額頭,和她四目相對,悲哀而痛苦地咆哮,血淚從瞳眸中流出。
李獲月看清了司馬栩栩滿是鮮血的瞳眸,忽然明白了這個男孩到底在說什麼。
他一直在問為什麼,不是真正的在問促使李獲月做這一切的原因,而是在問——
“為什麼非要讓我變得跟你一樣啊!”他聲嘶力竭地咆哮著質問,聲音在空蕩的漆黑空間中回蕩。
你是因為“月”係統而遭受到宗老們的殘害,他們為了“月”係統在你父母身上做了神厭鬼泣的可怕事情,所以呢?所以你要把你當初遭受的痛苦,無能為力的悲哀全部在我的身上重演一遍嗎?當著我的麵殺了我最親近的人!讓她的血潑滿我的全身!?
現在的我和當初的那個弱小、無助的李月弦又有什麼區彆?
“你告訴我啊!”司馬栩栩對著李獲月的臉,聲歇斯底裡地吼叫!
司馬栩栩,趙筎笙,李獲月。
李星楚,李牧月,趙蘞蔓。
曆史何其的相似,真是諷刺的一幕,那螺旋的血恨終究還是回到了起點,無論怎麼上升,那些令人痛苦和掙紮的因素總會糾葛在一起,帶著一切踩死油門狂奔向公路儘頭的懸崖。
“我鄙視你!李獲月!”他瘋了似的喊叫,力竭聲嘶,“為什麼我會喜歡你這樣的人啊!”
他吼叫之中終於繃斷了理智,他驟然鬆開了抓住的胸口的青銅劍尖,從胸膛的豁口內拔斷了一根尖銳的肋骨,瘋了一樣在李獲月的脖頸上鑿動,被血統精煉強化過後的骨骼鑿開了李獲月的右動脈,鮮血和骨肉不斷地被挖掘拋射,對方怒吼的聲音中帶著哭嚎真是太像那天被淩遲的那個女人了,就連哀嚎的聲音都那麼相似,強忍著痛苦,憤怒、孱弱、絕望。
李獲月抓住的貫穿司馬栩栩身軀的青銅劍本可以就這樣往下一剖,徹底毀掉那個已經破碎大半的尚未激活的“月”係統,完成一切的複仇,她無數年的期望,無數年噩夢中的絕望,無數個藏在床底下雙手合十的祈願但她的手卻穩穩地定在司馬栩栩的背後,沒有往下,沒有動彈。
她在飛濺的鮮血之中靜靜地看著那個哭嚎著向自己要個交代的男孩,靜靜地看著他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想,隻是看著。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