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被火速重新啟用的薛(仁貴)大夫;同樣迅速至仕的宰相李敬玄;以及被論功行賞之後,就迅速外放的契力何必和黑齒常之;以宰相身份被任命為隴右道行軍總管,監押吐穀渾大使的劉仁軌。
但最顯而易見的是,父皇在召入諸位宰相奏對的內朝時,再度滿臉倦怠的舊事重提,聲稱病體沉重想要就此安養天年,欲以退位讓賢與儲君的想法;但這時列位宰相的態度,就顯得有些令人玩味了。
雖然資望最重的中書令郝處俊,再度當麵直諫不可為;中書侍郎李義琰同樣聲稱,這會折損東宮的福澤,於天家不利。但這一次其他幾位宰相,卻沒能完全附和郝處俊的諫言,反而有人提出了異議。
因此不久之後,大內就頒下諭旨,以填補李敬玄告老之後的缺位故;將留守長安輔佐太子監國的侍中張文瓘、門下右仆射戴至德,相繼召回東都洛陽;加大學士蕭德昭同中書門下、張大安錄尚書事。
繼續輔佐東宮及太子監國諸事。等於變相的調走了長安留司中,曾經與太子李弘頗為相得的兩大臂助;再加上將他及其東宮所屬,長期召傳在二聖身邊隨侍,名為就近指教朝政之道和過問學業之故。
實際上,輕而易舉的變相分化和削弱了,太子李弘在長安監守、經營多年的影響與威勢;這就是源自君父的恩威莫測之心。身為眾所矚目的儲君隻能坦然承受,卻容不得分毫的怨懟和失望流露在外。
不然為彆有用心之輩,抓到一點把柄和破綻,就很容易成為利欲熏心的投機者,謀求進身之途的契機和踏石;乃至是一場牽連甚廣的激烈朝爭和風潮的開端;因此,他帶來了大量班底就為防漸杜微。
因此到了東都之後,太子李弘日常可以做的事情,反而變得相當有限了;東宮十率諸衛是沒法操練了,也不能暫時離開都城,去巡視京畿道的府兵,或是輕裝簡從的查看各處的田莊,探訪市井民生。
甚至連弘文館和編撰局的對外差事和諸多發行渠道,都被大內三台的秘書監給順勢接了過去,著作也處於大內日常監管之下。就剩下一些東宮相關的作坊和市舶司的生意往來,以及長安病坊的發展。
作為這個時空規模最大,集臨床研究、教學和實習為一體的場所,長安病坊的規模也更進一步的擴大了;並隨著孫思邈徒子徒孫的擴散,相繼在洛陽、太原,乃至揚州、廣州等大城建立類似的場所。
這也成為太子李弘,得以暗中保留下來的消息渠道之一。畢竟太子久病初愈,時常召入醫師查問境況,開具方劑和膳食補藥,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甚至還可以籍此淵源故,獲得一些大內的動靜。
但他也同樣察覺,父皇是真的老邁益重了、哪怕在太子李弘率領諸位兄弟姐妹,進行例行的晨昏問安時,也會出現短暫的停頓和遺忘,需要母後不動聲色的提點和遮掩,才能保全最後的威儀和體麵。
但在他越發的嗜睡和精力不濟的同時,對於母後的倚重和信賴,也是不可避免的與日俱增;以至於頻繁的缺席大朝和常朝,而以母後代為臨朝聽政,配合新設的北門學士頒詔,進一步分化宰相權柄。
而諸位宰相對此卻是並不齊心,甚至不能再此事上形成足夠的合力和立場一致;因此,太子李弘就成為了朝堂之中,另外一些人的指望;進而想要暗中推動著這位儲君,公開站在對抗天後的前台上。
但這就非他本心所願了。至少太子李弘還沒足夠周全的準備和充分的底氣,去直麵這位生養了他多年;卻也讓知道了未來真相的他,越發感到畏懼和陌生的母後。最多也就就事論事的提出個彆異議。
想到這裡,他再度用高舉起來的飛龍金樽,掩飾住自己不經意間流出的一點歎息。這時,就見一名奉上解酒魚羹的小宦,捧舉過頭的同時,對他低聲說了句什麼;太子李弘禮數周全的表情微微一滯。
片刻之後,他就離席來到專供更衣的側殿內,也見到了同樣被傳喚而來的太子妃裴氏。屏退左右之後,他卸下了恍若麵具一般,充斥著矜持得體的完美笑容,而重新變成了那個殫精竭慮的文弱儲君。
“這些賊子,可真是好膽!竟然有人在長安,意圖謀刺於上官小女。”太子李弘難得的哼聲道,然後又露出一個由衷的笑容“但天生萬幸的是,那位狸生,也自天外歸還了,正好將其拿個正著。”
“如此便就大好了。”裴妃聞言亦是捂著胸口,大大的慶幸道畢竟在她的眼中,這世上就沒有多少事情,能難得住這位神秘莫測的狸奴仙人。“那……殿下,是否邀請這位狸仙,前來東都一敘?”
太子李弘聞言,卻沒有馬上回應她的建議,反而當場猶豫了起來;畢竟,這位的能耐可不小,身在長安就留下了一係列的傳說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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