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無論是在城北高台堡內,召集親信舊屬的王妃梁氏;還是正從東麵帶隊,匆匆趕來的蒙池國內宰簿周,都不由自主駭然望向內城,重華宮所在的方向。因為,正有一顆燃燒的流星直墜而下。
又在中所矚目之下,轟擊在了重華宮中;隨著一沉沉悶至極的震響;從那些雕梁畫棟、飛簷鬥拱的宮室中,緩緩升騰起一團碩大的煙雲;無數的碎片和殘骸隨之拋入空中,又如雨瓢潑一般的揮灑開。
劈裡啪啦的砸落在,那些既不敢靠近,也不肯輕易離去,遠遠跟隨和觀望著的殘餘將士當中;頓時就將他們驚散開來。然而,事情並沒有結束,緊接著就出現了第二顆、第三顆火焰流星轟擊在遠處。
也將重華宮深處的宮室殿台、廳榭樓閣,轟擊成了滿地崩散的殘垣斷壁;而原本如鐵流一般,奔湧充斥期間的那些“銀甲神兵”重裝甲兵,更是連江畋的邊都沒摸上;就隻剩下一地凹凸起伏的大坑。
而在已被戒嚴和肅清的內城、外郭的街市和坊區中,也有許多人在在家的宅邸、院子和樓房中,見到了如此宛如末日天劫的一幕;不由心驚膽戰的跪伏在地,虔心向著敬奉的神祗、造物主祈禱起來。
但隨後,在一片殘柱林立的廢墟中,突然爭相隆起一個個的鼓包;緊接著,從破裂、坍塌的土包中,鑽出一隻隻身形碩大如犀牛,卻宛如巨鱷與河馬混合體的異獸,而在這些異獸身上甚至披著甲胄。
顯然,和之前那些一直被隱藏起來,不到萬不得已不出動的重裝甲兵一般;這些明顯人為武裝化的鱷型異獸,也是身為國主李歸元,籍以起兵反抗和破壞朝廷宗藩體製,的暗中依仗和秘密底牌之一。
但來自地麵的激烈爆炸和震擊,也讓這些被隱藏在宮台之下的後手;不得不被提前釋放出來,或是因此失去了控製?隨即果如江畋所料,這些身上猶自帶著參與拘束器械的異獸,在廢墟上四散開來。
根本就沒理會懸浮在空中的江畋,而是竄入外圍的各處宮室殿台之中;將藏匿在其中的幸存者,驚慌失措的驅趕出來,又撲倒撕咬在地。更有一些衝向遠處,那些徘徊不去的士卒,頓時爆發了激鬥。
然而,這些殘餘的疲敝之師,在這些專門被人選育和訓練、武裝的鱷型異獸麵前;就未免有些頹勢無力。他們擊刺砍劈的刀槍劍戟,在這些鱷獸的鐵甲上,幾乎不能造成有效的傷害,就被創飛踩倒!
冒死抵近射擊的強弩和大弓,也輕而易舉的彈開、滑落;偶有人英勇的揮動大斧,追逐在身後的死角,斬中鱷獸鐵甲關節的間隙;卻未能斬劈厚實的鱗皮;就被擺動的頭角挑起貫穿,乃至撕咬吞食。
因此,哪怕隻有十幾隻的披甲鱷獸而已,卻輕易的肆虐在這些,數以千計的殘存將士之中;不斷的將其撲倒、撕碎,咬下頭顱和吞噬了器臟。在這個過程當中,它們被刀劈槍刺的傷口也在緩緩愈合。
因此,其他散落在廢墟中,追逐撕咬著那些幸存者的鱷獸;也最終彙聚到了前朝廣場上,以某種自帶的本能反應和渴望,加入對這些殘餘軍士的追逐撕咬中。一時間,遍地儘是血肉橫飛,哀鴻遍野。
甚至連原本被架在點閱高台前,等待祭旗卻被暫時遺忘的“明闕羅”;也未能幸免。很快有一隻披甲的鱷獸,盯上了懨懨待斃的他。然而麵對利齒上還帶著血肉殘渣的血盆大口,他卻露出解脫表情。
至少在僥幸親眼見證了,這位從天而降的上憲;將蒙池國主的野望和圖謀,轟然破滅當場之後;他已沒更多的遺憾和奢望了。既然,被對方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他也沒苟活於世的必要。
然而下一刻,一聲從天而降的淩厲嘯聲;張嘴將他咬入口中的那隻鱷獸;突然就頭顱爆裂,將紅的白的花的,儘數潑灑的“明闕羅”滿頭滿臉,也讓他不由睜大昏黃眼眸。卻是遠處的江畋突然出手。
緊接著,再度衝天而降的長槍大戟,還帶著被炸碎的血淋淋肢體;成叢成片的掃射過那些,在人群中肆虐衝突、大快朵頤的鱷獸。雖然有些折斷、崩碎在,厚重的板狀鐵甲上,或是被彈飛、滑開。
但更多粗大的槍戟,爭先恐後一般的擊穿了,這些目標碩大的鱷獸護甲;在痛苦的咆哮和嘶吼聲中,將其插成了金屬刺蝟一般的存在;在製造出若乾誤傷的同時,也解救了剩下絕望掙紮的將士們。
讓原本潰亂、逃散開來的他們,再度鼓起餘勇圍住那一隻隻,帶著紮滿全身的槍戟尖刃,痛苦掙紮、翻騰撲滾在地的披甲鱷獸;用斧頭、大錘、錐頭棍和大斬刀,砍斷肢體,破開胸腹、砸裂頭顱。
在他們泄憤一般的,瘋狂圍攻和拚命斬擊下。最後隻留下一灘攤,支離破碎、血肉狼藉的殘跡。才有人脫力、失神的跌坐在地上,爆發出了似哭似笑的痛嚎聲;還有人重新上前翻找被掩埋的同袍。
卻冷不防看見了,被爆炸遠遠拋飛過來,殘存的銀甲神兵重裝甲兵的大半截身子。然而,當他順手翻開對方的鐵麵兜,想要辨認其身份時;卻冷不防被驚到,倒抽了一口冷氣,一屁股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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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名在短時間內,經曆了數輪的激烈變故,劫後餘生的小校,用儘氣力淒厲的叫喊道“快來人啊!”。隨後,更多類似拋飛過來的屍體,被同袍門從廢墟各處搜尋出來,又擺在一處。
然而,這些被解除了甲胄遮掩的殘缺屍體上,都出現了嚴重的異化特征,全身上下都變成鐵石澆築一般的青灰色,斷裂的肢體和軀乾的創口中,流淌的是黑色汁液,還帶有防腐藥物和油膏的氣息。
在一些屍體的麵部,都出現了嚴重的五官溶解,而在鬆垮多褶的皮膚下,坍陷、深凹成骷髏狀。儘管如此,還是有些似曾相識的麵孔,在接二連三的驚呼聲中,被認出“羅隊正?”“曾三郎?”
隨著這些名字的相繼報出,頓也變成了這些幸存將士臉上;難以掩飾的震驚、駭然,以及難以置信的沮喪、茫然,乃至是崩壞表情和絕望亦然……因為,有些名字屬於早前,討伐妖異時的陣亡者。
但還有另外一些名字,則是屬於被上命選調走,據說承擔了秘密和要緊的任務;就此彆無音訊的存在。但此刻,他們都毫無例外的變成了,隱藏在防護森嚴的甲胄下,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此時此刻,就算對西河王家當代國主,最為忠心耿耿,也最是奮不顧身、不離不棄的幸存將士;也不由在此刻產生極大的動搖和混亂。自己究竟侍奉和追隨了一位,擁有何等驚天秘密的主君啊!
就在這些死裡逃生的幸存者,陷入了自艾自怨的茫然,與悲憤莫名情緒的同時。持續掃蕩宮室廢墟的江畋,也再度驚起了一大群;從廢墟的地下驟然拍翅騰空,酷似當初遭遇金甲神衛的飛翼甲兵。
隻是相比當初灰袍軍的金甲神衛,這些顯然是重新改進的全新版本。在削弱了甲胄防護之後;卻是擁有相當靈活異常的低空翱翔能力;並且擅長使用各種兵器和武藝。在追逐穿梭之間包圍了江畋。
就算被淩空飛舞和輪番放射的槍戟,擊中貫穿、斬裂肢體;卻又在擊落撞地之後,飛快的爬滾起來,迅速愈合傷勢、接回肢體;重新加入到圍攻的序列中。因此,江畋在騰挪閃爍的試探了片刻後。
突然大喝一聲“落!”,環繞著江畋投槍揮矛,追逐斬劈不休的飛翼甲兵,瞬間就被大地重力所捕獲;齊刷刷的一片轟然栽倒在地。然後,又瞬間七零八落的失重騰飛起,再度重重的栽撞在地。
如此往複數次之後,饒是這些飛翼甲兵,擁有不俗的自愈和恢複能力;卻也被輪番上下撞擊成一灘,骨肉催折、頭頸斷裂的爛泥。更有的飛翼甲兵,在七竅中流淌出渾濁的體液,抽搐著再起不能。
江畋也順勢找到了,他們所藏身的地下空間開口;以及倉促逃亡所留下,絲絲縷縷的淩亂痕跡。然而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喧鬨聲“保護大王!”“承蒙王上恩養,仗義死節,就在今日!”
卻是一群服色雜亂的各色人士,亂糟糟的從左麵宮苑方向奔走而至;卻又在距離江畋至少數百步的位置,紛紛停下了腳步,同時在口中爭相大喊和吆喝道“兀那妖人,且看我手段,崩滅了你。”
隻見一聲震響,從一個高冠大袍之人的袖子裡,噴出了一團煙雲,又空中炸裂開來;也有人雙手合掌作勢,憑空推出了一條燃燒的火柱;還有人揮掌連擊發出道道氣芒,將不遠處的草木震碎紛飛。
更有人舞起一雙長長的水袖,將身邊粗大的樹木,砸斷、劈碎開來;或是對著江畋所在,揮動長劍攢刺如雨,發出撕裂空氣的陣陣爆鳴;仿佛要隔空將他擊刺成篩子。乃至有人隔空打了一套拳法。
但麵對這種,隔了老大一段距離,虛張聲勢的行為藝術,江畋就有些實在無語了;他剛抬手將一枚銅錢扣住,準備給其中某各幸運兒,來個殺雞儆猴;卻冷不防看見,主動站到人群前方的曹元深。
在見到了同樣演藝的他,破風列列的揮舞了一套,揮斬八方的刀法之後;江畋就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這些人正是西河王府,通過各處招賢館所聚攬的異人營成員;真正出類拔萃的都被秘密召走。
因此,剩下這些稍有點本事的,編入異人營的旗下;則是預備用來展示在人前,在點閱和誓師的過程中,以壯聲勢而已。因此,江畋在傳念召回,另外三處的攔截布置同時,也一頭閃進底下空洞。
被臨時標注的蒙池國主李歸元的痕跡,也隨著刮檫留下的織物絲縷,再度顯露在了“感電傳動”模式,持續延伸和擴散的無形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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