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烈的硝煙遮蔽了所有人的視野,沒有人可以看到戰場之中發生了什麼。
但那一聲聲震耳欲聾的排銃聲,一聲聲裂石穿雲的炮響聲,都如同重錘一般敲擊張原的胸腔。
張原緊握著馬鞭,心中一片空白,他看不到戰場之上到底發生了怎樣的異變,但是他已經看到了自己安排在後方督戰的步隊被潰敗的饑兵衝散。
潰敗的饑兵裹挾著督戰的步隊在整個原野之上四散開來,他安置在後方督戰的馬軍甚至沒有沒有辦法阻擋潰敗之勢。
不僅如此,前陣的饑兵潰敗,還使得他安置在前陣的左右兩方的饑兵陷入了恐慌。
當猶如無頭蒼蠅一般潰兵的逃亡而來之時,左右兩方的饑兵大陣也被衝潰。
恐慌正在蔓延,潰兵引發的崩潰席卷了三陣之後還沒有結束,還在猶如毒草一般蔓延開來。
他從來沒有想過隻憑借著一萬多的馬軍和兩萬多的饑兵步隊,就吃掉這支出營的官兵。
他的本意隻是重創漢中的衛軍,然後試一試這支營兵的深淺。
如果可以的話,就在這隻出營的這支官兵身上啃下一塊肉來,削弱一下官兵的兵力。
他先行派兵裡應外合進攻漢中衛軍,明明已經吸引走了大同鎮大部分的騎兵。
他親眼看著上千名騎兵從營中奔馳而出,馳援南方的漢中衛軍。
隨後出營的營兵基本都是步卒,在官兵的軍陣之中根本沒有多少的騎兵。
一隻沒有騎兵的軍隊,就如同是斷了一條腿豺狼。
雖然仍然有利爪和犬牙可以傷人,但是卻失去了追擊的能力。
大同是山西重鎮,和蒙古諸部交戰的頻率在諸鎮之中都可以排在前列。
大同鎮比起戰力來,騎兵要更驍勇一些,但是步卒就要略遜一籌了。
張原原先雖然並非是大同鎮的軍兵,但是當時也有所接觸,昔日在山西和河南的時候他們也和大同兵交過手,知曉一些大同兵的情況。
大同兵的步兵並不強,和延綏的鎮兵是一個級彆。
張原是一個謹慎的人,留在漢中,他有自己的圖謀和考量,他清楚什麼樣的情況應該做出什麼樣的應對。
張原已經習慣於在每一次大戰都提前推演戰場的進程,預先安排好多個計劃,留下後退的道路。
從陝西一路到山西,再到河南,南直隸,能夠安然來往數省之地並非是因為他麾下的勢力很強,而是因為他足夠的謹慎和周密的計劃。
因為那些大同兵有些古怪,他甚至一口氣派了近兩萬的步騎壓到前方,自己還親領著一萬多步騎壓陣,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但這支突然出現在漢中的營兵卻是三番五次的打亂了他的計劃,現在發生的一切全都超乎他的預想。
大陣之中一片寂靜,沒有人能夠說得出的話,甚至還有很多人都沒有回過神來。
攻守之勢在一瞬之間逆轉,讓人根本來不及接受。
前陣的硝煙已經消散了大半,已經能夠看到了裡麵的景象。
大量的官兵此時已經是掩殺而來,無數的旌旗正在眾人眼前的躍動,刺激他們脆弱的神經。
“冬!”“冬!”“冬!”
昂揚戰鼓聲猶如猶如雷霆震響,夾雜著山呼海嘯般的呐喊聲滾滾傳來。
張原抬起手中的馬鞭,他終於是從極度的震驚之中回轉了神來。
“吹號,聚……”
隻是他的話隻是剛剛說出了一半,便被硬生生的堵塞了回去。
張原的童孔陡然一縮,他看到了官兵的陣中突然冒出了數團巨大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