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虎”好像有一種魔力一般,甚至讓他瘋狂跳動的心臟也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著他,他並不是孤身一人!
操典,臨陣響號,三喝虎字。
銃兵線列第一排、第二排蹲姿射擊,第三排、第四排站姿射擊。
齊射預備的口令,第一排和第二排的銃兵需要應令蹲下。
這一軍令,他們演練了無數一遍,在喇叭聲響起,各隊的旗總下達的軍令之後,沒有任何的一個人出現失誤。
第一排和第二排的銃兵皆是齊齊蹲下,整個漢中軍的前陣瞬間便矮了一截。
“虎!”
中軍喇叭再響,漢中軍前陣一眾軍兵再度齊聲高呼。
前陣兩司四局一千餘名火銃手,已經是完成了變陣,長達百步有餘的陣線之上,四排銃兵交錯而站。
第一排和第二排的銃兵以蹲姿射擊,第三排、第四排的銃兵以站姿射擊。
後排的銃手將海誓銃從前排小小的縫隙中伸出,一千餘支燧發槍齊齊放平,指向了對麵蜂擁而來的清軍。
更後方,一眾身穿明盔明甲,手持硬弓的軍兵已經是完成了集結,手持重弓,扣弦待發。
陳功外罩紅袍,內穿魚鱗銀甲,頭戴紅纓明鐵盔,手持一張清弓站立於隊列的旁側。
孫傳庭調兵遣將填補了兩翼的缺失,陳功自然是不需要帶領騎兵繼續作為護持。
清軍大舉攻來,正麵隻有兩千餘名步兵自然是有些薄弱。
所以陳望直接下令讓陳功領千總部騎兵下馬步戰,以為後援。
在關內的平叛之時,陳望便已經是開始轉變戰法。
麾下的這千餘名騎兵,一直都是當成重步兵在用。
著三層重甲,帶虎槍,配鋼刀,攜鈍器,開重弓用重箭,完全是以清軍之中護軍,也是白甲兵的標準作為要求。
他們身上的甲胄,基本都是漢中衛軍器局之中新產的甲胄,還有維護翻新過,保證了質量的甲胄,防護力極佳。
一直以來,陳望都是拿著最高的要求來要求麾下的這些騎兵,用在他們的身上幾乎是同等人數普通軍兵的五倍以上。
……
清軍的陣線之上人頭聳動,水磨的鎧甲和頭盔在落日的映照下反射出妖異的血光,顯得極為可怖。
抵近九十步內,額爾赫已經是取出了箭矢,扣弦待發。
前方跑的最快的散兵已經是迫近到了六十餘步的距離,他們或挽弓搭箭,或引放火銃,向著明軍的大陣不斷的射擊,試圖引動明軍提前放銃開槍。
六七十步的距離,明軍的鳥銃和三眼銃沒有多少破甲的能力,他們沒有多少的性命之憂。
很多時候他們這樣的行動都能夠建功,等到明軍銃手因為慌亂提前放銃之後,中軍鼓聲便會響起。
然後後方的大陣,抵近到七八十步的距離開始拋射。
拋射所用的輕箭在這個距離之上造成的殺傷雖然有限,但是卻可以打亂明軍的陣列,動搖明軍的大陣。
等到明軍的大陣出現混亂之時,再趁機遞進至三四十步的距離,以強弓重箭急速平射,瞬息便可以摧毀剩餘明軍的戰鬥意誌。
一般打到這個時候,大部分的明軍就已經崩潰開始了逃竄。
就算是明軍之中的精銳一時間沒有崩潰,但是士氣必然已經是跌落至了穀底。
那個時候,他們隻需要衝至近前,便可以在氣勢上壓纛明軍,然後擊潰明軍的軍陣,到時候那些明軍都將會成為一份份的軍功和財產,供他們予取予求。
但是這一次,明軍陣線卻是靜靜悄悄,沒有任何一名銃手被引動開槍。
額爾赫心中微凜,他下意識的想起了十餘年前發生在渾河岸邊的那一場血戰。
那些浙兵也是如此……一直等到他們離近之後才開始射擊。
那些浙兵依托著車營和他們在三十步的距離毫不畏懼的對射,無數的槍林彈雨飛馳,在其車營之前構築了一條長達數十步的死亡地帶,讓他們根本沒有辦法前進。
額爾赫握緊了手中的戰弓,心中寒意更甚。
渾河一戰,那些浙兵一直打到了彈儘糧絕,而後又與他們短兵相接,一直大戰到黑暗時分,他們才最終將其徹底擊潰。
前方明軍喇叭聲傳來,額爾赫的心弦一瞬間也緊繃了起來。
額爾赫臉色驟變,扣著弓弦的不由的僵在了半空之中。
因為那突然響起喇叭聲,正是當初他在渾河岸聽到的喇叭聲!
額爾赫目視著前方,眼眸之中滿是驚懼,身前明軍的大陣陡然一轉,前排的軍兵似乎蹲了下來,整個陣列瞬間一矮。
明軍陣型變換之快,遠遠超出了額爾赫的預料。
等到額爾赫再度反應過來之時,映入眼簾的,已經是一排又一排黑洞洞的槍口。
而那些槍口所指的地方,正是他們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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