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的眼神轉動,悄無聲息的從馬遠山和馬玉瑛的身上掠過。
朝廷征調土兵作戰,一般是直接將軍餉一次性發放給當地的土司,再由土司自行征兵出戰,土兵的待遇相對於普通的明軍相差不多。
但是在武備撥取之上,朝廷對於土兵限製的很嚴重。
大部分的明朝官員對於土兵都是頗為輕視,將其當作是消耗品來對待,對於土兵的將校也是持著一種輕蔑的態度。
當然對於普通的將校武官以及軍兵,地方上的文官也是持著輕蔑的態度,隻是這一份輕蔑在對於土兵更甚罷了。
陳望感覺或許自己可以
從這兩點來下手。
心念轉動之下,陳望對於後續的事情也有了初步的安排。
「嘀————」
一聲尖銳而又刺耳的喇叭聲打斷了陳望的思緒。
陳望微微低頭,看向台下校場之上,自己麾下的那一支新編練出來的步兵千總部。
這一支新編的步兵千總部,清一色都是由原先的老兵組成,這也是陳望麾下正兵營五個千總部之中唯一一支全部由老兵組成的千總部。
清一色的尖頂明鐵盔,清一色的布麵鐵甲,清一色的環鐵臂甲,清一色戴著套筒式銃刺的海誓銃。
隨著步鼓的敲動,八局的漢中軍銃兵齊齊邁步向前,八個軍陣列陣前行,四陣在前,四陣在後。
每陣有軍兵約一百二十餘人,每陣有四排,每排列三十餘人。
陳望的目光盯視著校場之上伴隨著步鼓的聲音,緩緩行進的部隊。
他麾下的這一部千總部,統一裝配有套筒式銃刺的海誓銃,采用新式的訓練方法,完全可以稱得上是線列步兵。
線列以發揮最猛火力為目的排列,線列步兵是燧發槍普及之後的主流。
以鬆散陣型排列的步兵,雖然能夠尋找掩護,而且相對地靈活。
但是鬆散陣型的步兵在對抗騎兵時十分脆弱,也不能守住陣地。
步兵隻有抱團列陣,才能夠應對地方騎兵的襲擾和衝鋒。
「嘀————」
尖銳的喇叭聲再度響起,步鼓應聲而停。
校場之上八局漢中軍的銃兵齊齊止步。
最前方的四局漢中軍銃兵在停下的瞬間,第一排銃兵全部齊齊半跪於地,將手中的海誓銃平舉向前。
而後的三列銃兵,則是呈交錯站開,四局的銃兵,近五百杆海誓銃齊齊指前。
一柄柄刺刀冷森森的寒芒在軍陣之中交映,高台之上,一眾觀察的將校皆是下意識的屏氣凝神,為之而神動。
「真虎狼之師矣!」
張令心中震撼,陳望麾下的這一部軍兵令行禁止毫不拖泥帶水,隻是這一手便已經是比他麾下的正兵要更加精銳。
萬籟俱寂之時,一聲尖銳的天鵝音宛若一顆大石砸入平靜的水潭一般,激起了無數的浪花。
「砰!砰!砰砰!!」
校場之上硝煙彌漫,震耳欲聾的排銃聲音在一瞬間便已是壓倒了一切。
排銃射出的橘紅色火焰耀眼奪目,猶如火龍吐出的火焰一般可怖。
濃厚的白色硝煙升騰而起,轉瞬之間便已經是遮蔽了整個陣線。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排銃的響聲連綿不絕,轟鳴恍若驚雷,一陣響過之後一陣又響。
連珠似的槍聲一排接著一排,陣前的火光連成了一片。
演武的一眾漢中軍銃兵,他們手持著最新式的海誓銃,這些海誓銃全都是經過了薄玨改良之後的燧發槍。
長久的訓練使得他們對於裝填的一切都極為熟悉,他們機械般的為手中的銃槍裝填著彈藥,並沒有絲毫的慌亂。
使用的定裝紙筒彈藥更是讓他們裝填發射的速度快了更多。
四列銃兵交相開槍,絲毫不見淩亂。
排銃的爆響聲一共響了十二陣,才最終停止了下來。
高台之上,張令還有馬遠山和馬玉瑛三人皆是神色凝重,凝視著校場之上的那八陣漢中軍銃兵。
十二陣槍響,每陣槍響中間的間隔不過數息的時間,這代表著什麼,他再清楚不過。
而且最為重要的是,那些銃兵彼此
緊靠在一起,排列的極為緊密。
可以想象,若是有人膽敢直麵衝擊銃陣,將會遭受怎麼樣的打擊。
等到硝煙散去,一千餘名漢中軍的軍卒已經是結束了他們的演武。
這十二陣連珠槍響,已經是足夠宣示武力了,剩餘的戰術陳望並沒有想過一口氣全部展示出來。
隨著號角聲的響起,一千餘名漢中軍的銃兵退入本陣。
大部分的人還沒有從震撼之中緩過神來,校場上一眾漢中軍炮兵卻已經是忙碌了起來。
三十一門火炮的旁側站立著一百六十餘名炮兵。
他們早已經是完成對於火炮的裝填,所有的炮兵都已經做好了接下來準備。
伴隨著令旗的揮下,三十一門火炮先後發出了屬於它們的怒吼。
如果說之前排銃的響聲恍若驚雷一般,那麼這三十多門火炮齊齊開火所發出的震響,便隻能用山崩地震來去形容。
三十一枚炮彈飛躍了數百步的距離,將不久前校場東麵臨時搭建的木靶建築打的粉碎。
一樣是三輪齊射,等到硝煙散去,炮聲停止之時,整個校場東方的地麵已經是一片狼藉。
原本堅實的黃土地被犁出了道道的痕跡,還有很多炮彈落點砸出的小型的坑洞。
一切重新歸於平靜,校場之上寂靜無比,但是所有人的心緒卻再沒有辦法恢複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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