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天子?”
“天子……”左良玉神色凝重,心神緩緩的沉了下來,他不明白陳望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
說實話,單單是說這個詞,他的心中都有些敬畏。天子,就是皇帝,是君父,是九五之尊,是這個世界上最為顯赫的人……左良玉的思緒混亂,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陳望的問題。
但是在這個時候,陳望卻給了他一個答案。
“古人雲天子者,爵稱也。爵所以稱天子者何王者父天母地,為天之子也。”
“天子坐於明堂,執傳國璽,列九鼎,使萬方之來者,惕然知天下之人。”
“天子,富有四海,代天牧民。”
“但是,如果讓我來說……”陳望緩緩的站起了身來,他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在左良玉的身上,而是停留在了擂台之上正在角力的軍士。
“這些話,全都是空談和虛言。”左良玉目視著站起來的陳望,他從陳望的語氣之中,感受到了輕蔑。
而這份輕蔑,對於左良玉產生了不小的衝擊。在上曰天,在下曰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這是千百年以來的傳統觀念。
“天子……”山呼海嘯般的呐喊聲一浪接著一浪,自校場的四麵八方滾滾而來。
擂台之上,角力已經結束。失敗者倒伏在台麵之上無人問津。勝利者站在擂台之上高舉著雙手。
擂台之下,無數的軍卒高舉著手臂,向著勝利者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威武!”
“威武!!”
“威武!!!”震耳欲聾的呼喊聲在左良玉的耳畔回響,震得他的耳膜生痛。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鼎沸的人聲並沒有壓倒陳望的聲音,陳望的聲音堅定而沉穩,被左良玉聽聽的清清楚楚。
“天子,兵強馬壯者當為之!”
“轟——”左良玉坐在座椅之上,隻感覺什麼東西在腦海之中炸開一般。
他的頭腦渾渾噩噩,思緒幾乎停滯。一個從未有過的想法,猶如毒草一般,在他的心房之中瘋長,宛如瘟疫一般蔓延。
左良玉在想什麼,陳望並不清楚,也並不關心。因為根據他對於左良玉的了解。
左良玉最後絕對會選擇正確的道路。陳望站在望台之上,高舉起手中的酒杯,向著擂台之上的勝利舉杯致意。
望台之上,一眾漢中軍的軍將皆是隨之站起了身來,同樣舉起了手中的酒杯,向著他們的將軍行禮致意。
擂台之上,獲勝的軍卒也看到了向著他舉杯致意的陳望,當下激動的抱拳回禮。
校場之上,無數正在為勝利者歡呼的軍卒,目光也因為勝利者的動作而轉向了望台,看到了舉起酒杯的陳望。
下一刻,更為熱烈的歡呼聲已經是從一眾軍卒的喉嚨之中迸發出來。
“將軍,威武!”營壘之中所有的軍卒都高舉著手臂,向著陳望致以最為崇高的敬意。
歡呼聲宛如山呼海嘯一般,一浪接著一浪,一浪高過一浪。等到陳望坐下,場麵恢複平靜之時,左良玉也同樣是恢複了平靜。
左良玉的目光清明,神色如常,再不見任何的陰霾。陳望清楚,左良玉的心中已經是想明白了。
這個時候,自然是趁勝追擊的最好的時刻。
“如今的局麵,想必你也清楚,用四個字總結而言,就是內憂外患。”
“革左五營、萬民軍、李自成、張獻忠,還有各地的流寇,一直都在挖掘著大明的根基。”
“有他們在前麵當箭靶,吸引朝廷的注意。”
“我們就可以在暗中積蓄力量,堂而皇之的招兵買馬。”
“就像現在我們做的這樣。”陳望指了指底下歡呼雀躍的軍兵。
“我的鎮下有一萬七千的兵馬,用衛軍名義隱藏的也有一萬多人。”
“陳洪範麾下的八千湖廣兵也在我的統管之下。”
“如今河南的營兵也受我的節製,編練的新軍,也都在我的掌控之中。”陳望毫不避諱,很多時候需要適當的展示實力,才能夠讓人信服。
“遼東的爛攤子,你以前在昌平,自然也是清楚。”
“今年三月,建奴又攻遼東,兵圍錦州。”左良玉點了點頭。
“遼東的局勢,目前為止還算可以,不過確實牽扯了九邊的兵力。”
“不。”陳望搖了搖頭。
“遼東的局勢,一點都不好。”左良玉眉頭微蹙,塘報雖然會粉飾一些,但是能報出來的,大抵也是不差多少,而且他在朝中自然也是有消息的渠道,昌平也有舊識。
遼東那邊的戰局,他一直都有在關注。在六月的時候,祖大壽領兵多次出擊,殺傷了不少的建奴,斬獲了不少的首級,都報給了兵部經過了核準。
“這一次遼東的戰局和以往都不相同。”陳望知道左良玉在想什麼。
“北地的情況,你以前在昌平也清楚。”
“這種小規模的交鋒,取得戰果,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真正的考驗是之後的大規模交鋒。”
“這一次建奴的決心,遠比所有人都要想的更為堅決……”對於曆史的先知,讓陳望的語氣很是堅決。
鬆錦之戰的初時,明廷的高層都以為建奴隻是和往年一樣,在掠奪一番以後就會再度退走。
“等著吧……”等到建奴建立義州城,大軍雲集於鬆錦防線之時。明廷才如夢初醒一般反應過來,明白了建奴的戰略企圖。
而這個時候,其實已經是徹底晚了。
“等到,大廈崩塌……”鬆錦,對於明廷來說,幾乎是一場必敗的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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