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鬥法,生死勝敗,並不一味由強弱決定。
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環境就是“地利”。
這點至少是有經驗的獵妖師,或是閱曆豐富的老修士,才能意識到的。
可如今這個小少年做起來,卻有一種,刻在骨子裡的遊刃有餘。
荀長老微微頷首。
不愧是老祖宗看重的小家夥,儘管看著資質平平,但做起事來,確實有些門道……
而後荀長老就這樣,看著墨畫一個人,在煉妖山裡逛了一天。
遇到特殊的地形、礦石、草藥,或是危險的沼澤、泥潭、瘴氣、妖穴等等,墨畫都會記錄一下。
有妖獸,他神識一掃,提前知道,早早就躲開了。
偶爾運氣背點,被妖獸堵住了,避無可避,就施展隱匿術躲了。
有些妖獸,本身就是瞎子,靠氣息識人。
隱匿術躲不掉它們。
墨畫就仗著身法,與它們周旋,將它們引誘到懸崖邊,而後仗著出手極快,瞬息結成,千變萬化的法術,將妖獸擊落懸崖,自己則從容身退。
荀長老越看越心驚。
要不是墨畫隻有築基,氣息清正,是人族修士無疑。
他都要懷疑,墨畫是個能幻化成人形的恐怖的化形老妖了。
經驗豐富,手法老練。
在危險重重,連築基後期弟子,都要小心翼翼,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山裡,他卻閒庭信步一般,從容有餘。
就像走在自家院子裡一樣。
小小年紀,當真不得了……
荀長老越看越佩服,心中對荀老先生的崇敬,也油然而生。
不愧是老祖宗!
竟能透過中下品靈根的表象,看出這孩子的不凡來。
荀長老轉念又想……
或許老祖宗,讓自己來照看這個孩子,就是要讓自己親眼看到這些。
讓自己知道,這孩子雖靈根不行,但手段心智,皆是上等,可堪大用,所以他才對這孩子如此關照。
“老祖宗確實用心良苦……”
荀長老心中感慨。
他正沉思之際,忽見天色漸晚,夕陽落山,晚霞染紅半邊天,再過不到半個時辰,天就要黑了。
“該回去了吧……”
荀長老蹲在樹上,活動了下肩膀,想著自己也該回宗門了,可低頭一看,墨畫仍舊一無所覺,埋頭在山裡走著,一點也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荀長老一怔,眉頭微皺。
這小子,不會想在山裡過夜吧……
但凡妖獸棲居的山林,一旦入夜,都十分危險。
夜色漆黑,日落月升,陰氣濃鬱,妖獸大多都會嗜血躁動。
一些白日裡,陽光照射之下,不便活動的陰詭妖獸,到了夜晚,就會傾巢而出,在黑暗中潛行肆虐,捕獵血肉之物。
煉妖山也是如此。
因此山中一般都有不成文的規定:
除非築基後期,五人成隊,實在要追獵妖獸,迫不得已,不然不得在山中過夜。
夜晚煉妖山本就凶險。
到了晚上,值班的長老人手也不夠,就算出了事,也未必能及時救援。
哪怕築基後期天驕弟子,五人一隊,夜宿山中,也都危險重重。
更彆說這一個區區築基中期,弱不經風,孤身一人的小少年了。
荀長老頭有些痛。
“這孩子膽子也太大了……”
可墨畫卻一臉無所謂。
他的想法,其實也簡單。
現在回去,明天還要再過來,還要多花費一百功勳,太虧了。
功勳這種東西,多多益善,能省則省。
墨畫仍舊專心致誌地觀察著地形,在輿圖上記載著重要的地點。
一直到夜色深沉,天空晦暗,了無星辰,四周也近乎伸手不見五指了。
墨畫才考慮過夜的問題。
而此時,山中的妖氣,在清冽的夜色中,顯得越發濃鬱。
妖獸的低吼,也此起彼伏。
黑暗之中,不少詭異的妖獸,在蠢蠢欲動。
就連金丹後期的荀長老,心裡都隱隱有些涼意。
他又轉頭,看了眼墨畫,見墨畫站在原地四處張望,似乎是在找落腳的地方,不由撇了撇嘴,心中有些無語道:
“既然想夜宿妖山,就早點做準備,都這個時候了,臨時抱佛腳也晚了,哪裡還有什麼地方落腳……”
實在不行,隻能自己露麵,把這孩子帶下山了……
不過這點,似乎不符合老祖宗的吩咐。
老祖宗是說讓自己暗中照看的。
荀長老心中正琢磨著,忽然發現墨畫動了。
他似乎找到了落腳的地方。
荀長老有些疑惑,在冥冥夜色中,張眼望去。
就見墨畫身姿輕盈,攀上一棵大樹,而後跳上一座山峰,沿著山峰爬到半腰,向對麵縱身一跳,跳到另一處懸崖,借灌木掩護,走了片刻,找到了一處十分隱蔽,不易被人察覺的洞穴。
墨畫向洞穴走去。
荀長老一怔,而後猛然倒吸一口涼氣。
妖獸巢穴!
不是,這不是給人住的啊!
這是凶殘妖獸棲身的巢穴!而且看殘留的妖氣,還是一隻至少二品後期的妖獸的巢穴!
你這傻孩子,不要命了?
荀長老當即就想出手,把墨畫從洞裡給薅出來,可神識一掃,又忽然一怔。
“沒妖獸?”
他又掃視了一下,心裡稍稍安定了一些。
似乎妖獸捕獵去了。
又或者“狡兔三窟”,這隻是一隻二品妖獸巢穴中的一個,雖妖氣濃烈,但它至少今晚,沒住在裡麵。
荀長老緩緩鬆了口氣。
然後他就眼睜睜看著,墨畫“鳩占鵲巢”,堂而皇之地走進了這隻,可能一口就能把他吞下,骨頭都不吐的二品後期妖獸的巢穴裡。
墨畫進了妖獸巢穴,先取出一些清新的草藥,灑在四周,除了除妖獸的異味。
而後找了個安全的角落,布下重重陣法。
先是預警陣,而後是隱匿陣,再然後是防禦用的土石陣,以及對外自行反擊的地殺陣。
布完陣法,墨畫取出肉乾,填飽了肚子。
又取出果酒,咕咕喝了幾口。
吃飽喝足之後,他又取出一條軟和的毯子,將自己裹得跟粽子一樣,安靜乖巧地躺著,氣息綿長地睡著了……
外麵的荀長老,人都看傻了。
不是……
這是妖獸巢穴!你怎麼當自己家了?
你這個環境下,怎麼睡得著的?!
心也太大了吧……
荀長老深深歎了口氣,不知說什麼好,最後隻能認命一般,默默在洞穴門口候著。
他也不敢休息,隻能閉目養神。
害怕萬一真有妖獸回巢,把這心比天大的小子,一口給吞了,那樂子可就大了。
老祖宗非得把自己的皮給扒了不可……
夜色深沉,山風陰涼。
墨畫在裡麵香甜地睡著。
荀長老在外麵,提心吊膽地守著。
就這樣過了一夜,直到天色破曉,東方魚白,墨畫睜開雙眼,緩緩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而後目光灼灼,精神奕奕。
洞外的荀長老,目光木然,神色也有些憔悴。
時間不早了。
墨畫起床,收拾好毯子,抹消了陣法,將這個巢穴的位置,以一個“小篝火”的圖案,標記在了自己的輿圖上。
想著以後若是有事,要在山間留宿,自己下次還來。
墨畫簡單吃了點東西,就又整裝出發了。
時間緊張,他要在一天之間,至少將輿圖,再補充繪製出四分之一來。
荀長老揉了揉眉間,無奈歎了一口氣,又開始默默跟在墨畫後麵。
就這樣,墨畫又在煉妖山裡,跑了一天。
荀長老又勤勤懇懇地跟了一天。
但墨畫根本不知道。
他的煉妖山專屬輿圖,又繪製了一小半,算是達到了預期的目標。
之後旬休結束,墨畫便回了太虛門。
修行了八天之後,又是另一個旬休。
墨畫又去了趟煉妖山,花費了一百功勳,買了煉妖令,進了煉妖山。
這次再進山,墨畫就輕車熟路了。
大致地形,有威脅的妖獸,瘴氣,毒物等等,墨畫也都熟悉了,再勘查起來,就快了許多。
兩日之後,墨畫的輿圖,已經繪製完畢了。
接下來,他就要正式開始,結合陣法和靈器,製定一整套獵妖戰術了。
以便接下來,可以帶著程默這幫“小師弟”們,一起進煉妖山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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