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年假,大部分弟子,都回家族過年了。
墨畫還是留在太虛門。
離州路遠,山水迢迢,雲海茫茫,他根本回不去,隻能一個人留在宗門,天天看陣書,學陣法,破瓶頸。
雖然孤單,倒也充實。
不過他還是給自己放了兩天假。
年前二十八那天,顧家有場家宴。
琬姨喊他過去玩,順便放鬆一下,看看彩燈,吃點好東西。
墨畫本有些猶豫。
顧家家宴,自己去是不是不太好。
但瑜兒在一旁,拉著他的袖子,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眼巴巴地看著他。
墨畫有點心軟,便同意了。
很快到了二十八那天,墨畫準備離開宗門,前往顧家,便去向荀老先生辭彆。
荀老先生聽聞墨畫要去顧家參加家宴,有些意外。
他知道墨畫跟顧家有交情,但沒想到,這交情已經深厚到這種地步了,就連年節前的家宴,他都能去蹭飯。
顧家,聞人家,上官家……
荀老先生心念一動,略作沉思,忽而抬眼看了眼兩手空空的墨畫,問道:
“你就這麼去赴宴?”
墨畫撓了撓頭。
倒不是他不想送什麼。
關鍵是,他也沒什麼好送的。
顧家、聞人家,都是不知多少年底蘊的大世家,財大氣粗,靈石成山,什麼都不缺。
自己這點小家底,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
之前倒是送過琬姨一尾黃金蓮花三色鯉,但那是機緣巧合得到的,本就不易得,還很貴。
而且最後那條三色鯉,一半還落在了自己肚子裡,另一半是瑜兒吃的,琬姨隻喝了點湯……
荀老先生微微頷首,“你等下。”
說完他起身,取出紙筆,親手寫下了幾個字,遞給墨畫。
“你帶去,就當隨禮了。”
墨畫一怔,有些受寵若驚。
這些時日來,他也知道荀老先生看似是個“老教習”,但見識,胸襟,氣度,以及那種若隱若現的威嚴,絕非尋常修士。
看似隻是簡單幾個字,但必然十分貴重。
“老先生……”
墨畫有些不好意思接。
“無妨,”荀老先生的神色寬慰,甚至帶著一絲和善的笑意,看著墨畫,意有所指道,“說起來,我太虛門算是欠了他們一個天大的人情。”
一個天大的人情……
墨畫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竟還有這層緣故在裡麵。
據說上官聞人兩大世家,和太阿衝虛太虛門三門,之前就有些淵源。彼此之間,有些人情往來也很正常。
就是不知,能讓太虛門欠下人情的,究竟是什麼事……
墨畫心裡十分好奇。
但這種宗門世家層麵的人情往來,也不是他能尋根究底的。
墨畫便恭敬接下這幅字,笑道:
“多謝老先生!”
荀老先生捋著胡須,滿意地點了點頭。
而後墨畫便乘著車,離了太虛門,去了顧家。
顧家張燈結彩,繁麗但不顯奢靡,熱鬨而喜慶。
顧長懷還在忙道廷司的事,似乎晚上才能回來。
臨近年關,聞人琬的事也多,墨畫也沒見到她的麵。
反倒是瑜兒,一見墨畫,直接歡呼雀躍,撲到了墨畫的懷裡。
一旁的聞人衛便道:
“琬小姐有事耽擱了,晚宴時才有空,小墨公子不妨帶著瑜兒少爺四處逛逛。逢年過節的清州城,十分熱鬨。”
瑜兒歡快地看著墨畫。
墨畫也笑著點了點頭。
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清州城的確十分熱鬨,年味十足。
天天畫陣法,很久沒休息的墨畫,也玩心大起。
他帶著瑜兒,沿著繁華的清州城,逛了一天。
一路上車水馬路,人如流水,坊市鱗次櫛比,火紅的燈籠,從街頭掛到街角。
偶有爭奇鬥豔的煙火,琳琅滿目的玩具,還有風味各異的小食。
墨畫逛著逛著,見周遭熱鬨的景象,心情一時有些低落。
人聲鼎沸中,他又想起了在通仙城的那段日子。
想起了爹娘,想起了小夥伴,想起了不著調的張叔叔。
還有對自己關懷備至的師父,神秘的傀爺爺,笨蛋小師兄和好看的小師姐……
修道漫漫,人世浮沉。
也不知什麼時候,還能再見大家一麵。
墨畫情不自禁歎了口氣,神色悵然間,忽然發現,自己麵前多了串糖葫蘆。
墨畫轉頭看去,就見瑜兒一隻小手,攥著一串長長的糖葫蘆,放在嘴裡啃著,另一隻小手,將另一串晶瑩剔透,紅潤酸甜的糖葫蘆,遞在自己麵前,獻寶一樣,奶聲奶氣道:
“墨哥哥,糖葫蘆!”
瑜兒一共拿了兩串,自己吃了一串,分給墨畫一串。
墨畫失笑,摸了摸瑜兒的小腦袋,而後接過糖葫蘆,咬了一口,果然又酸又甜,十分可口。
吃了糖葫蘆,墨畫心情莫名好了許多。
“走吧,我帶你去玩。”
墨畫就拉著瑜兒的小手,沿著街道,逛了一整天。
直到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家宴要開始的時候,墨畫才帶著瑜兒回顧家。
隻是路途擁擠,稍微耽擱了一些功夫。
到了顧家,墨畫忽然發現,氣氛有些不對。
原本白天歡聲笑語的,到了晚上,反倒肅穆了不少,來來往往的修士,也拘謹了許多,不敢高聲言語。
墨畫有些奇怪,偶然見到顧安路過,眼睛一亮,便連忙招手,“小安哥。”
顧安一怔,見了墨畫,便立馬過來,打了個招呼。
墨畫低聲問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倒也不算,”顧安左右看了眼,也壓低聲音道,“上官家來人了。”
“上官家?”墨畫一愣,低頭看了眼一臉懵懂的瑜兒,不解地問顧安,“上官家來了,又能怎樣?顧家與上官家,交情不是不錯麼……”
為什麼氣氛這麼緊張。
顧安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上官家這次來的人,似乎身份很高,不能得罪,所以家主才要求族內弟子,謹言慎行。”
“哦。”墨畫點頭。
不過這個好像跟他也沒什麼關係。
他就是來蹭個飯。
更何況,自己就是一個築基小修士,上官家都未必把他放在眼裡。
很快,家宴就開始了。
大部分都是顧家的人,要麼是長老,要麼是一些典司,執司,要麼就是普通的弟子。
墨畫經常來顧家串門,大多數都比較眼熟。
有些長老,譬如顧叔叔的姑母,顧紅顧長老,見墨畫乖巧可愛,經常會跟墨畫聊天。
其他長老,也多數都認識墨畫。
普通弟子,有不少跟墨畫還比較熟。
他們大多都在道廷司任職,有的還跟墨畫“並肩作戰”過。
墨畫一路走來,不停有人跟他打招呼,或是問好,或是寒暄,或是閒聊。
墨畫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樣……
剛結束了手頭的公務,趕回家的顧長懷,就坐在旁邊看著,神色很是複雜。
就連他都差點忘了,墨畫這孩子,姓“墨”而不姓顧了……
聞人琬淺笑著,遠遠地對墨畫招手。
墨畫便帶著瑜兒,走到聞人琬身邊。
瑜兒又一下撲到聞人琬的懷裡,親昵地喊道:“娘親。”
聞人琬臉上滿是笑意,捏了捏瑜兒的臉蛋,又轉過頭,笑著對墨畫道:
“待會你就坐在這裡,有好吃的。”
“嗯嗯!”
墨畫連連點頭。
聞人琬又端詳了一下墨畫的麵容,溫聲道:
“比前些日子,似乎消瘦了些,估計是修行太刻苦了,待會我讓他們再熬些湯,給你補補。”
墨畫笑道:“謝謝琬姨。”
聞人琬柔美一笑,便拉著墨畫坐下,拿一些新鮮的靈瓜靈果給他吃。
墨畫安穩坐下,啃了口瓜,抬頭往上座一看,便見不遠處,首座的高台上,並坐著兩人。
一人是顧家家主。
墨畫見過,但沒說過話。
另一人,氣息深厚,樣貌堂皇,極具威嚴,雖年過中旬,鬢角微白,眉角有淡淡的尾紋,但仍可見年輕時極為俊美。
墨畫猜測,此人便是瑜兒的祖父。
也就是,上官家現任家主,上官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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