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事情她想了許久,咬人的狗不愛叫,雀兒當麵沒有聲張井中一事,背地裡必定借此在大爺麵前編排了自己,否則自己怎麼會被大爺趕走?
難怪她敢偷自己的錢,如此一來,即便事情捅破,大爺也隻會以為是自己心懷不滿,蓄意報複。
彩雲收拾了自己的妝奩首飾,衣裳隻帶走幾件。帶著包袱出去時,看門的小廝疑惑了一下,“彩雲姐姐,這是要……”
“不該問的少問。”彩雲斥了句,小廝閉緊嘴,望著她走遠。
彩雲一步一步,直到走下石階時彆人再看不見時,腳步才快了起來。
她剛剛看得清楚,雀兒過小門時揣進袖中的荷包,裡麵裝的就是銀兩。隻有快些下去,讓老太太知道此事,在下麵就拿了雀兒的贓,才能好好治治這死丫頭。
她絕不能白白受了這道惡氣!
彩雲回到明淨堂,還在院子外,便有丫鬟圍了過來。出了歲寒居,她仍舊是老太太跟前的緊要人,旁人都得看她臉色。
彩雲將包袱給了其中一個丫鬟,叫送到房裡去,又將另一個常常跑腿的丫鬟拉到一邊,給了半錢銀子,囑咐她去園子裡打聽雀兒在何處,不能驚動旁人,務必快些來回話。
丫鬟高興應下,“姐姐放心,我這就去。”
彩雲這才長長舒了口氣,走到明淨堂外,遠遠就聽得裡麵熱熱鬨鬨,歡笑一片,不由眼底發酸。
她要是沒走,這樣的日子也該有自己一份。
老太太房裡的丫鬟通報完了,出來迎她,“姐姐快進去罷,裡麵在等著你。”
彩雲問:“老太太今兒中午怎麼沒睡?”
“三姑娘過來陪老太太用了中飯,老太太精神好,叫了素月姐姐湊成一桌,直到這會兒都在玩葉子牌呢。”
彩雲心裡有了數,進去時裡麵三人玩得正儘興,她默默站到一邊。隻等茶盞見空時,提起一壺花茶給老太太和三姑娘續滿。
三姑娘抬頭瞥她一眼,早早地輸光了牌,耍賴道:“不玩了不玩了,祖母的手氣我比不過,再玩下去,我可要兩袖清風走出去了。”
老太太被逗得咯咯直笑,手指著她道:“你們瞧瞧,每回上我這兒來都要玩賴。”
邊上的丫鬟們都笑了,三姑娘撇撇嘴,“孫女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葉子牌叫丫鬟們收拾了,換上甜軟的茶果糕點,素月適時站起來,給老太太捶背。
老太太這才把彩雲招到跟前,“怎麼是你回來了?”
彩雲福了福身,道:“大爺說三姑娘及笄那日要來慶生,特叫我來告知老太太。”
三姑娘聽了歡喜起來,這幾日家裡都在為著這事發愁,生怕從此與大哥生分了去。
她還想問上兩句,見彩雲低垂著眼,呀了聲,“彩雲,你的眼睛怎麼腫成這樣?”
這話引得老太太也抬頭看了過去,果然瞧見她的眼皮浮腫泛紅,隻是塗了厚厚一層膏粉才乍看不出。
“發生什麼事了?”
彩雲連忙擺手,“婢子無事,隻是許久沒見著老太太,路上揉過一回眼睛。三姑娘快彆看我了。”
她莫名著了急,這解釋反而顯得不可信。
老太太待要再問,先聽得廳中清脆一響,一枚紅色的碎玉自彩雲袖中落到了地上。
幾人看清地上的碎玉時,臉色都變了變。
彩雲當即跪在地上,對著老太太磕頭,“求老太太寬恕,婢子實在無用,連個鐲子都收不好,辜負了您一片心意。”
一句話的功夫,彩雲抬起頭時,已經滿臉是淚。
老太太對素月招了招手,素月心照,將一屋子的丫鬟帶了出去。她這才問道:“說說罷,這鐲子如何碎的?叫你哭成這樣?”
彩雲先是搖頭,被三姑娘追問了兩句,才哽咽道:“這鐲子婢子戴了兩天,不想碰壞了,便放進平日存銀的匣中。今日大爺叫我回來,我才打開,裡麵的銀子不見了,鐲子也碎了。”
老太太頓了頓,“大哥兒叫你回來?這是什麼意思?”
彩雲泣道:“去歲寒居後,一直是雀兒在正房伺候。我隻管著灑掃的庫房。雀兒這兩日因著腿傷一直在房裡,我昨日替她傳話,大爺便叫我回來了。”
老太太麵無表情,垂眼看著她,“你的銀子可有下落?”
“不敢瞞老太太,這兩天隻有雀兒在房內,我與滿春都對她起了疑心,今日見雀兒自己出了歲寒居,便與滿春去她房裡找過,並未找到,隻在她床下找到了這塊碎玉。銀子去了那裡,並不敢妄下論斷。”
彩雲抽噎了聲,“婢子一直謹記國公府的規矩,原不該擅進旁人的房間,實在是鐲子碎了,婢子於心不安,想要一個交代。懇請老太太責罰奴婢,下次再也不敢犯了。”
老太太掃她一眼,道:“去叫人把那雀兒帶來,我要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