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鬼樊樓三個字,高滔滔神情立刻難看起來。
樊樓是東京城最有名的玩樂場所,七十二家正店第一,裡麵吃飯飲酒,唱曲歌舞皆有,無論官宦豪富,還是外地商客,本地小民,無不以前往樊樓消費為榮。
而鬼樊樓則是指潛藏在東京地下的一股龐大黑暗勢力,自稱無憂洞,鬼樊樓是百姓們給起的綽號。
樊樓於地上展現東京的繁華熱鬨,興盛堂皇。
鬼樊樓則在地下隱匿這世間的汙穢醜惡,齷齪醃臢,一個鬼字,道儘了地下世界的藏汙納垢,肮臟汙濁。
東京城建在四座城池之上,下麵疊壓著夏朝的老丘城,戰國的大梁城、漢代的浚儀城、唐代的汴州城,向來有東京城,城摞城,下麵埋有幾座城的說法。
究其原因開封地處兵家必爭之地,曆經多次天災人禍,黃河決堤改道,河水裹挾泥沙把城池埋沒,後來重建之時,便直接建於其上了。
北宋的東京為了防止暴雨水患,承接前代自然形成的下方通道,加以修整,形成一套地下排水排汙的係統。
而這地下水路通連,堪比一個小世界存在,久而久之,乞丐盲流之人,窮凶極惡之徒,各種不法之輩,許多聚集其中,形成一股龐大的勢力,專乾違法犯罪之事,什麼惡毒做什麼,什麼凶殘乾什麼,全無人性之說。
宋初看有苗頭之時其實已經開始整治,但因為地理原因,每每整治失敗,而且年年都有流民進京,部分品性惡劣的便進到地下加入了這鬼樊樓。
這也是朝上下令,年年從流民裡招收廂軍的部分原因,可以一定程度緩解流民生事,或者進入地下,為非作歹。
“哼!”高滔滔哼了一聲,這事朝廷無光,皇家臉麵更是無光,英宗時曾有一位宗室郡王的女兒在外遊春,被鬼樊樓綁走,那個女兒還有縣主的封號,後來賣給郊外富戶,富戶問出來曆,嚇得急忙送了出去,最後自己跑回家中。
那次朝廷大動乾戈,殺了許多鬼樊樓惡徒,足有幾千之數,因是地下,禁軍竟也折損不少,但隻是一年過去,外麵新加入的人就將死掉的全給補上了。
趙倜察言觀色,看高滔滔不愉,又道:“所以孫兒所學這點武藝,侍衛那點本領,實在不夠用,孫兒初到外麵自己生活,能不擔驚受怕嗎。”
高滔滔看他,半天才道:“平素謹慎為上,莫要獨自出門。”
趙倜眨了眨眼,忽道:“對了,大娘娘,孫兒前晚夢見爹爹了!”
“哦?”高滔滔一愣:“你,你夢見先皇了,為何老身這麼多年……”
說到這裡她停住,想起自己臨朝之後,起用司馬光、呂公著等人罷除新法的事情,不由心中歎了口氣。
“先皇說了什麼?”
“倒也沒說什麼,隻是問孫兒生活,孫兒如實告之,在外擔心之言也講了一遍。”
“嗯,先皇怎麼說?”
“爹爹說孩兒小時就練武藝,若是覺得不夠,可以去找李憲學習,說李憲武功高強!”
“李憲?”高滔滔一怔,剛想說這人還活著嗎,又想朝上沒有收到他的去世薨告,改口道:“這人眼下哪裡?”
趙倜道:“孩兒聽了夢中爹爹所言,便去尋找,正好府內的鄭福和李憲乾兒子童貫來往,最後在城西辟邪巷找到。”
“哦,李憲如今可好?”
“不好,快死了。”趙倜搖了搖頭:“孫兒也沒從他那學到什麼武藝,他的武藝隻有宦官能練,孩兒總不至於為了學武,自己切自己一刀吧……”
高滔滔皺眉:“這李憲,都是些什麼歪門邪道!”
“是啊!”孩兒當時就問李憲:“可有旁的武藝可學,李憲,李憲說……”
“他說什麼?”高滔滔道。
“他說自家沒有了,但昔年太宗皇帝潛邸之時曾奉命南征,沿途收集江湖綠林的武藝秘本,數不勝數,後來登極在宮中建了三座秘庫收藏,仁宗之朝時下令毀掉,若那藏武的秘庫僥幸留下幾本,倒都是好東西,學來無礙。”
“李憲好大的膽子!這種塵封往事都敢往出來講,他是老糊塗了,還是活膩了?”高滔滔聞言怒不可遏,拍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