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海出了門,其他幫忙的雖沒有像是老根叔那樣給出什麼承諾,可瞧著這狼藉的屋子,看著那躺在門板上一身血汙的方爹,到底沒撒手走人,幫著老根叔一起,開始清理起了屍體,收拾起了屋子,一邊做一邊還唏噓著老方家未來的艱難。
“這幾個孩子後頭的日子可怎麼過?也不知道老方那木匠手藝有沒有傳給兩個兒子,若是沒有……馬上就到冬天了,可怎麼辦。”
“席子一裹,埋到地裡容易,這幾個孩子想活下去卻難啊,看看這屋子,乾淨的都快和掃蕩過的一樣了。”
“哎,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海子才14,這家想撐起來可難,不定這一個冬天就……”
所有人都在為方大海發愁,然而方大海自己這會兒卻半點沒發愁的意思,因為就在他接到了弟妹們,小快步的往家趕的時候,不知怎麼的,突然想到了了自己的那個轉盤,偷偷的看了一眼。
嘿,你說啊,他其實也沒乾什麼,怎麼這上頭就有了3積分?合著所謂的勞動,那就是乾什麼都算?隻要動起來?要真是這麼的,那這能稱之為勞動的可就多了。跑步算不算?做飯算不算?洗澡算不算?
明明這會兒正是喪父後最該惶恐悲傷的時刻,方大海愣是嘴角忍不住想要翹起來。
從聽大哥說父親已經沒了的那一刻開始,方大江整個人都處在了巨大的悲傷和恐慌中,往家裡去的每一步都帶著蹣跚,等到真的看到了自家的屋子那一刻,整個人更是有些傻住了一般,躊躇中竟有些不敢邁步了。
抱著香草,拉著何雨蘭的方大海側頭看了看自家弟弟,微微歎了口氣,沉著聲道:
“擦擦眼淚,這最後一麵彆讓爹走的不安心。”
眼淚?他哭了?
方大江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一片濡濕,不知什麼時候,他竟然已經淚流滿麵了。
“大哥……”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要喊大哥,隻是下意識的將這個比自己沒高多少的哥哥當成了依靠,想聽他說話。
“放心,還有大哥在。”
這一句還有大哥在的話,就像是一顆□□,不僅讓方大江再也忍不住,大哭著開始往屋子裡衝,就是何雨蘭也不禁哭出了聲來。還有香草,雖然年歲還小,可戰亂年間的孩子,哪個會不懂沒了的意思?腦袋往方大海脖子上一埋,也跟著哭了起來。
“大哥,我們會死嗎?沒了爹,我們會死嗎?”
這樣的年月從來不缺孤兒,早夭的孩子更不乏其數,香草再懵懂,也聽多了,見多了,這會兒自是害怕起來,渾身都有些發抖。
“不怕,不怕,大哥會保護你的,香草乖啊。”
方大海輕輕地拍著香草瘦弱的脊背,想了想這孩子的歲數,索性將人送到了何雨蘭的手裡。
“你抱著她在堂屋外磕個頭,然後去廚房待著吧,她太小了,真見了……”
孩子神魂不穩,這一日本就受了不小的驚嚇,若是再見著老爹那慘樣,夜裡怕是會燒起來。這會兒他手裡可沒有能治病的藥物,還是避一避更穩妥些。
何雨蘭這會兒哭的都快打嗝了,本就心裡不安穩,聽了這話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隻傻傻的問:
“大海哥,我,我……”
她想說她是兒媳婦,該守夜,可再一想,沒過門,好像也不能這麼算,腦子一時都有些糊塗了。
看著這半大的姑娘一臉迷茫的樣,方大海看了看堂屋裡,聽著裡頭方大江的大哭聲,低聲說到:
“先照顧好自己和香草,這會兒什麼都沒有活下去要緊。”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何雨蘭自然也反應過來了,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抱著香草就走進了西麵的廚房。
方大海看著他們走進屋子,一轉頭也跟著進了堂屋。
才一進屋,方大海的腳步就停了一下。
屋子裡明顯有收拾過的痕跡,再看躺著的老爹屍體,衣裳雖然破爛,卻明顯整理過了,身上血跡也已經擦拭乾淨。
不用問就知道,這必定是老根叔他們幫的忙。
作為這家的長男,從今日起頂門立戶的男丁,方大海第一時間就衝著依然還在屋子裡幫忙守著的老根叔幾個鞠了躬。
“多謝各位叔伯幫忙,讓我爹能走的體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