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穿過來,就沒睡過一個踏實覺的方大海,這一晚睡的那個香啊,直到起床,人都還有些恍惚。
以至於他看著晨光下布滿歲月痕跡的房梁都帶上了濾鏡,總覺得自己似乎還在大明。
“醒了啊!”
何雨蘭領著剛洗漱完的香草進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方大海。知道他醒了,忙哄著香草到炕上去坐著自己玩,自己則去了木桶邊,將昨兒藏錢的匣子拿了出來。
“我早上去門口看了一圈,這附近沒什麼做小買賣的,買東西怕是要到昨兒咱們遇上二叔的地方,至於你說的爐子什麼的,在哪兒買,估計要問二叔了。你們約了什麼時候去換契書?”
哦,不是大明,大明沒有這些弟妹們,更沒有這樣能幫著分擔家事的人。
“等老太太招呼吧,應該不會太早,怎麼也要等到人家上班才行。”
坐起身,方大海利索的開始穿衣下炕,腦子裡也開始琢磨今天一天要乾的事兒。
人啊,隻要活著,那就該為生存努力,不管是哪朝哪代都一樣。那歌怎麼唱來著:這世界有太多的不如意,但你的生活還是要繼續……
方大海一邊洗漱,一邊在心裡細細的琢磨:換契書得和衙門的人打交道,這個最是費時,中午能不能完事兒都不好說。至於采買……鼓樓附近確實有不少店鋪,集市在哪兒他也要問問,將來買菜什麼的,總用的上。還有找人砌牆的事兒,這個同樣要和二叔打聽。
哎,剛開始想著來京城的時候,心裡還覺得自己應該挺熟,可真來了才發現,還是低估了歲月這把殺豬刀的威力。
將嘴裡的鹽水呼嚕嚕的來幾下,往地上一吐,方大海正想回屋,卻猛地感覺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
嗯?大江和香草呢?
“香草在二叔家呢,她和大蓮就差2歲,正好能一處熱鬨。大江出門了,說是早上聽到有人叫賣柴火的,他去問個價。”
說到這個,何雨蘭臉色也有些不對了。
“他走了好一會兒了,按說也該回來了,難不成是迷路了?”
不,方大江沒迷路,隻是得了個不知道真假的消息,這會兒有些迷糊,走路走的磨蹭了,看,這不就回來了?
方大江進門一看到自家大哥,那一路飄忽的眼神就立馬穩住了,掃了一眼周圍,見著前院的好幾間房子裡都有人,忙快走了幾步,拉了拉方大海的袖子,然後朗聲說到:
“哥,我找到買柴的了,趕緊給我幾個錢,我去買了來。”
雖然不知道這孩子到底是想說什麼,但方大海知道,大江不是個瞎胡鬨的性子,所以半點擱楞都沒打,布巾子一擰,領頭就回了屋裡。
“說吧,怎麼了?”
一進門,方大海就壓低了聲音詢問起來,而方大江呢,則是露出了一臉的不可思議。
“哥,你猜我出門的時候看到了什麼?”
“看到什麼?”
賣什麼關子呢,有事兒就說事兒唄,他今天事兒可不少,沒那麼多功夫浪費。
“搬家,就走了三、五個小巷子,就遇上了四波搬家的人。”
嗯?四波搬家?
方大海的眉頭皺起來了,雖然他猜到這一陣子會有人提前逃離,可他一直以為,怎麼也要到年底,津天那邊有了定論才會出現,可誰能想到啊,這會兒居然已經開始撤退成風了?這些人都什麼膽子?
“為什麼聽說了沒?”
“聽說是覺得流民太多,有引發時疫的風險,所以有人就想去彆處避一避。”
這理由方大海到是沒想到,疫情這毛病不是說天熱更容易爆發嗎?這都9月底了,能有什麼疫病?彆是借口吧!
是不是的其實也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方大江說的另外一個事兒。
“我還聽說,因為走的人有些多,附近院子的價錢都下來了,有個城南的小院子,5間房的院子,整個打包,就賣250塊。哥,這價錢算起來比咱們這幾間劃算啊。”
是劃算,就是方大海聽著都心動了。可惜,再心動也沒用,不說符不符合他們家貧苦孩子的人設問題,就是真不管不顧的買了,那後頭也未必守得住。城南?嗬嗬,這會兒可是亂的很呢。
“劃不劃算的,反正咱們都沒錢買,行了,我給你拿錢,趕緊的買柴火吧,等我把爐子買回來,家裡就能做飯了。對了,另外找找哪兒賣煤塊,這個也買一些,那個更耐燒些。”
其實方大江也知道這事兒隻能聽聽,可這不是他家正好買房嘛,正是對價格敏感的時候,聽了能不告訴自家大哥?當然了,在這傳話的過程中,他隱隱的好像也有了一種找準自身家庭定位的豁然。
在這個四個孩子組成的家裡,香草就不用說了,那真真就是個奶娃,能不添亂就算是幫忙了,其他三個呢?大哥是頂梁柱,後頭掙錢養家什麼的,怕是都要壓在他身上。雨蘭姐操持家務這個也沒二話,自打娘沒了之後,就一直都是她的活兒。那麼他能乾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