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三國時的成都城主要由大城和少城兩大區域組成,再兼有錦官城、車官城、南市等城垣,城池四周皆有軍營城壘環繞。皇宮、丞相府、益州牧府、諸卿官署坐落於大城,而豪門大族的府第也多集中於此。少城則主要是平民百姓在此活動,北麵大多是百姓居住場所,南麵則是商業區域。城中人口不下十萬,鹽、鐵、錦等行業發達,再加之丞相諸葛亮自入蜀以來坐鎮成都,施政得當,故而此時成都端的是天下一等一的繁盛之地。
楊清進得城來,隻見目之所及酒肆、店鋪鱗次櫛比,商戶如雲,街上人來人往、摩肩接踵,雖然比不得後世,但自有一番古典繁華。
楊清見已到達成都,當即向李縣尉請辭“承蒙縣尉一路教誨,清得益良多。既已入城,不好再多加叨擾,就此拜彆縣尉。”
“既如此,我也不多留明之了。不知明之入城後住在何處,若一時還未有住所,我可以為明之尋覓,畢竟你我一見如故,日後還要多多親近才是。”
“家師在成都有一位故人,此次正要前去尋他,待清安頓下來,自會前往縣寺拜訪縣尉。”楊清在成都哪裡有什麼熟人,自是不想再多麻煩這位目前僅有的官場熟人,畢竟交情不能用在吃住這些俗事上,此時隻能胡謅搪塞過去。
“那我們可一言未定。”說著李瑜解下了腰中佩戴的玉佩遞給楊清“明之,到時可持此玉佩前往成都縣寺來見我。”
“那清就叨擾了。青山不改、綠水長留,縣尉咱們就此彆過。”接過玉佩放入懷中,楊清施了一禮告辭而去。
“此子真乃高人子弟啊,隨便張口就是精妙句子。”李瑜望著楊清的背影喃喃道。
一路從江州過來,終於抵達成都,楊清本打算好好地遊覽一番,可是天色已晚,找到住宿歇息之地才是當前的頭等大事。
在江州的日子,他還是積蓄了一筆錢財的,路上吃住又全由那位李姓商人負責,一路行來花費甚少,故而身上大抵還有個五六千錢。如果不大手大腳地花錢,精打細算下來,這些錢大概夠他在成都一個月的生活之用。
今日找到住所已然來不及了,隻有等明日再去牙行尋找合適的房屋,買房是不可能買房的,這輩子都不可能買房的。楊清想來也是感慨莫名,在後世他買不起房也就算了,怎麼來到三國他還是買不起房,這難道就是天命嗎?
搖了搖頭,暫時不去想這糟心事,他問問了街邊一位賣湯餅的老伯,徑直往最近的一家客棧投去。
大城南垣寬闊筆直的主道上,兩輛馬車正在緩緩地向著北麵行進著,其中一輛馬車中主位上坐著兩位服飾素雅的女子。
靠左邊車身的那位看起來像是三十幾歲的樣子,婦人打扮,容貌清麗,氣質淡雅,柳葉眉下的一雙眼睛格外清亮,不過眉目流轉之間又有著幾分狡黠之意,赫然就是今日李瑜在陳家村時遇見的那位夫人。
她旁邊倚坐著一位十六七歲上下的少女,身著一身白色的直裾,肌膚勝雪、眉目如畫、玲瓏膩鼻、手如柔荑,竟是絕色,隻是麵容帶有幾分清冷。
此時隻聽得這少女對那婦人說道:“阿母,今日那人好生厲害,隻憑借三言兩語就讓那陳三認罪伏法,這等斷案方式卻是少見。”
原來這兩人竟是一對母女,看他們行進的方向越來越靠近宮城,二人身份定然還不隻是一般的達官顯貴。
那婦人愛憐地握著少女的雙手,點了點頭“此人最厲害之處還不是言語犀利,他在未采取任何強力手段的情況下僅憑觀察就能發現諸多疑點和證據,足見他心細如發、善於推敲,這是最可貴的地方。”
少女頷首道“那阿母,要不要向大人舉薦這人?”
這婦人笑了笑,說道“嗯,這人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不過,就憑這些還不足以去打擾你父親,況且他的身份、來曆尚未查明,還是過些日子再說吧。反正,我已經命黃興前去打探了,這人是跑不了的。怎麼,果兒現在也開始操心起為國舉才之事了?”
少女愣了一下,把頭望向了車外“自先帝賓天以後,大人日夜操勞、勤於王事,女兒甚是心疼,多希望還似幾年前一般有諸多叔伯和大人一起分擔,這樣大人也會輕鬆許多。”
婦人聽了此話,也不禁在心中歎了口氣,回想起從前自家夫君雖然也是事務繁忙,但也不用像現在事無巨細都壓在他一人身上。
那時的大漢有先帝這樣的蓋世英主,同僚之中人才濟濟,文有法正、劉巴、馬良等濟世之才,武有關羽、張飛、馬超等當世名將,阿郎他隻須坐鎮後方、居中調度,便能決勝於千裡之外。
那時阿郎意氣風發,他的笑容還是如以前在荊州時能時常看到,現在他雖然還是一樣的從容自信,但笑容卻少見了,自己看得出他內心的苦楚和愁悶。
果兒她想要為父分憂,自己也何嘗不是如此呢。最近幾天離城來到陳家村新建的莊園,可不是為了清閒度日、玩耍休養的。現在是秋天時節,等入冬後,就可以安排人種植桑樹了。
桑樹可以用來養蠶,蠶絲可以成為錦布,這蜀錦關係到大漢千千萬萬百姓的生計和朝廷的用度,可以說是國家貨殖命脈之一。大漢現已有大量的桑農和織工,但是仍然不夠,所以阿郎他已經下令設置錦官專門管理此事,又鼓勵全國百姓種桑養蠶、架機織錦。為了表率百姓,自己已按照阿郎的意思在陳家村購置了田地,建起了莊園,隻等時令到了,就會開種桑樹,相信到那時百姓們都會相信種桑是既有利於生計又有利於國家的大好事了吧。
國事艱難,阿郎又身居高位,自己一家非比其他尋常人家,一言一行都會令世人矚目,萬萬大意不得。既要做好表率、砥礪正氣,也要謹言慎行、不留話柄,免得平白為阿郎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果兒看來也是如此想法吧,她從小是個沉穩寡言的性子,就算與自家母親也很少吐露心思,可是心中的關切之情自己怎麼會感受不到呢?
婦人想到這裡,輕輕地撫摸著少女的頭,隨即又將她攬入懷中“傻孩子,這些事自有朝堂諸公處置,還不需要你一個女娃過多操心。況且你不相信你父親嗎?他可是天下一等一的聰明人,世上還沒有任何事難得住他。”
少女想起自家父親自信從容的模樣,仰起頭對婦人說道“阿母,女兒知道了。”說完又閉上眼睛緊緊地抱住了母親。
“夫人,我們已到府門了。”車窗外的隨從輕聲地提醒道。
婦人聽到此話,鬆開了懷中的少女,整了整衣服,掀開車簾看向大門,暗暗想道不知阿郎他今日是否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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