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漢水上,百舸爭流,舟船直下,帥艦中孫權臥於床榻之上久久不能入睡,這一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讓他有些感到心力交瘁,全然不複當初意氣風發、誌得意滿的模樣。
朱然和周泰隔著艙窗聽著孫權不住的歎息聲,心中也是百感莫名,他們誰也料不到襄陽前線會鬥轉直下,以致大王終將下了退兵的決心。
襄陽急報,曹魏撫軍大將軍司馬懿忽然從宛城出動,一舉擊破諸葛瑾大軍,斬殺吳將張霸以下千餘人,遂解襄陽之圍。諸葛瑾大軍立足不下,已經退往南郡。
孫權得知此消息之後,這才下定決心收兵返回武昌,兩路大軍皆有失利,都城又出大亂,再強行攻伐已是不可能之事,隻有退兵方能保全元氣。
數日後,孫權終於回到武昌,隨即屢出政略、安定人心,不久後韓綜叛逃的始末業已被查清。
原來,韓綜之所以叛逃乃是因為其***不軌、罪孽深重害怕被孫權問責之故,遂將心一橫領著家屬部曲投向魏國。
為了蠱惑人心,韓綜此賊還對部屬一陣威逼利誘,又將親戚姑姊嫁給手下將吏,而且韓綜自己的婢妾也都賜於親近心腹,然後殺牛飲酒歃血與共盟誓,這才成功裹挾數千人一起叛逃曹魏。
孫權得知原委之後,一麵密派校事監察諸將臣工,一麵明發詔令,言日後能擒殺韓綜者封侯賜金,足見他欲將韓綜殺之而後快之心。
三日之後,揚州傳來的消息更讓孫權鬱鬱寡歡。魏國宗室大將曹休一舉斬殺屯守皖城的大將審德,並收降了吳將翟丹等人,其中孫權最恨之入骨的韓綜也在其中,還被曹魏任為將軍,賜封廣陽侯。
孫權知道之後更加憤恨,當即想親自領兵出擊揚州以斬韓綜,眾臣死力勸阻,這才罷了興兵之意。
吳軍退敗的消息傳回洛陽之後,曹叡大喜,這是他登基以來取得的第一次勝利,一舉鞏固了帝位,於是大饗士卒,對有功將士朝廷一一論功行賞,魏國上下無不歡悅。
在楊清得知東吳兵敗始末的時候已是建興四年的十月,他看完朝廷發來的秘密軍報,微微搖了搖頭,心想決勝於兩軍陣前孫權果然不行,未有任何斬獲都被曹魏擊退,實在是白白浪費了水網縱橫、補給便利的進軍優勢。
不過東吳未有所得,楊清心中還是高興的,在他想來,魏吳兩國能打個兩敗俱傷最好,誰知孫權這廝仍是落個虎頭蛇尾的結局,實在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令人不得不無奈一笑。
當然楊清早就知道建興四年漢魏吳三國之間並沒有掀起什麼大仗,因此對這結果基本能夠接受,現在他的重心依然放在漢中、放在沔陽。
褒斜道,全程五百多裡,南起漢中褒穀口,北至眉縣斜穀口,整個道路主要是循渭水支流斜水與漢水支流褒水兩條河穀而行,遂名褒斜道。
又因出口位於斜穀口,因此也叫斜穀道,此道乃是關中通往漢中的主道,先秦時期就已開辟。
而漢中屬縣褒城縣就位於褒穀口,正好扼守河穀要道,地處要衝,位置險要。所以楊清才遣心腹重將柳隱擔任褒城縣令,時至今日柳隱已基本掌握全縣軍政要務。
「休然,蒲公現在情況如何?」褒斜道上,楊清與柳隱並駕齊驅,緩緩向前行進著。
柳隱欠身回道:「府君放心,蒲公自到我褒城之後隱就全力配合,無論是工匠還是錢財都是足色供給,萬萬不會誤了他和府君的要事。」
「這些吾自是放心,就是蒲公為人有些古怪,吾怕汝會吃些苦頭啊。」楊清微微一笑。
柳隱想起蒲元尋常的做派,也是會心一笑:「府君放心,此公行為雖有些怪異,但隱卻十分喜歡他這種不滯外物的赤子之心,因此這些時日我倆倒是相處愉快。」
「如此甚好,我還怕你有些難以招架呢。」楊清道:「對了,那赤崖還有多遠?」
柳隱看了看周圍地形,回道:「稟府君,差不多還有十多裡。」
自蒲元到達漢中之後,他先是在南鄭呆了幾天,然後就覺得閒不住,於是央求著前往沔陽。見他乾勁十足,楊清自是滿口答應。
浦元到了沔陽之後本欲就地設立鑄造工坊,但是左選右看下來,沒有找到最滿意的地方。後來又聽聞褒城縣的褒水河穀有一地隱秘又險峻,再加上水質又佳,正是修建前哨要塞的絕佳之地,因此他又前往褒城找到柳隱協助修建工坊。
「吾聽聞那赤崖是個絕好的前哨陣地,你們褒城縣正與漢中都督府聯合修建要塞?」楊清隨口問道。
柳隱解釋道:「正是,前些時日魏延都督行文我處,說是準備在赤崖修築要塞,要我褒城縣協助。隱不敢擅自決定,旋即行文南鄭請府君定奪,可是久不見郡府回文,那邊都督府又已動工,下官無奈隻得先行抽調軍士民夫配合。」
楊清道:「嗯,那時吾去城固巡視,還未來得及答複此事,既是那赤崖位置合適,先行動工也是無妨,你也不必掛懷。」
「是,隱明白。」
後來楊清對此事也是頗為不滿,漢中都督府與地方聯合處置公務本應先行知會郡府,不想魏延竟然越過自己直接向下麵屬縣發令,實際又是與自己打上了擂台。
他本欲大行反製以糾其行,可觀赤崖所在確實是一處極妙的軍事要地之後,也不得不稱讚魏延的眼光,隨即也隻是略作不滿,相忍為國而已。
隻是楊清希望,魏延不會有下一次,要不然他是不會顧著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而容忍下來的。
「明之來了?」河穀上,蒲元與楊清打了個招呼,又將手伸進河水之中。
楊清不解道:「先生這是在做什麼?」
蒲元感歎道:「老夫本以為這褒水已經足夠爽烈,沒想到還是偏於鈍弱,並非上佳淬火之水啊!」
「依公之意,這褒水水質不適合淬火?」楊清若有所思地問道。
蒲元無奈地回道:「不適合,不適合啊!」
多年相交,他自是大概曉得蒲元鑄造兵器對水質的重視,若是要打造鋒利無比的神兵,除了當世流行的鑄鐵鍛鋼之法外,蒲元的獨家秘訣就是選用最合適的水淬火,若水質不行,則武器質量就會大打折扣。
楊清想了想,又接著問道:「整個漢中就沒有合適的水質?」
「沒有,某觀漢中諸水皆水性偏弱,若是尋常刀劍倒也足夠,然而想要鑄造神兵則淬火不佳,難以達成。」蒲元緩緩地說道。
楊清思忖片刻,笑了笑:「既然漢水不佳,不若取他水淬火,神兵本來稀少,自當特事特辦。」
「哈哈,明之,老夫就等你這話呢。」蒲元朗聲大笑。
楊清聞言一愕,問道:「公這是何意?」
「若想煉製神兵,用蜀江之水最為合適。隻是南下成都取水路途遙遠、耗費不少,你這屬下怕是不會輕易答應,某就正等你發話才好施行。」蒲元一會兒瞅著楊清、一會兒瞅著柳隱,嘻嘻地笑道。
楊清無奈一笑:「原來公是在這等著楊某,也罷,既然我已中計,自是不會反悔。」又對柳隱吩咐道:「休然,你這就安排人去成都取蜀江水來造神兵。」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