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支。”
他心中一聲默念。
下一刻,
一股子屬於他,似乎又不屬於他的記憶,逐漸湧上腦海。
那是一段‘刀客’的記憶。
那刀客,也叫季修。
他看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少年,屹立於一座‘天河倒掛’的水瀑前,持著一柄單刃樸刀,日複一日的練著技藝,仿佛不知疲倦。
練得他眼神從枯黃渾濁,到如蒼鷹一般銳利;
練得兩張粗糙的手掌,生出刀繭,厚若磐石;
直至最後,長達數百晝夜,近乎一年心無旁騖。
待到某一個瞬間,那‘刀客’好似福至心靈,千百日以來的靈光瑣碎,終於凝作一點————
隨即一刀揮出
竟是如若流光,抽刀斷水,斬開了那背後水瀑一截,平整光滑,使得千百浪花飛濺!
至此,
刀成。
收刀,
入鞘。
記憶若洪流,衝入季修腦海。
從模糊
開始越發清晰。
這時候,
季修不自覺地,攤開自己的雙掌。
卻見拇食雙指,已有厚重刀繭凝成;
他又看了眼那裝滿了水的木桶,
隻見原本應該麵色枯黃,眼眶烏青的少年
不知何時,眼已如刀鋒利、有神。
就仿佛,
那數百個晝夜,當真是他季修立於岩石,終日不歇的抽刀斷水,虔誠修刀,這才臻至有所成就。
於是,脫胎換骨!
【天河刀法:入門】
【預支條件:出鞘萬刀,方有所成!】
“我練成了?!”
一時間,季修喃喃自語,從未有一刻,能這麼渴望著握刀!
就在這時,
“季哥,讓讓,老爺子叫我來幫你清”
提著兩個木桶,咋咋呼呼跑來東邊馬廄的姚石,一轉眼,便看到季修轉身。
於是,剛巧與之對上了視線。
可當他看到那一雙‘鋒芒畢露’的鷹眸
頓時‘啊’了一聲,嚇了一大跳,一個踉蹌,就要跌倒於地!
還好。
季修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襟,才不至於叫他摔個狗啃屎。
季修微微低眉,閉上眸子,呼吸了下。
待到再度睜眼,
那眸光之中的懾人刀芒,已經消失不見,轉而恢複如常:
“沒事吧?”
“小心些。”他溫和著笑了笑。
可落在姚石眼裡,卻是叫他驚魂未定,甚至有些懷疑人生。
“沒沒事。”
他拍了拍身,才剛站起,有些欲言又止。
然而這時,季修的身影,已經緩緩走遠。
“真是見了鬼了,那眼神”
“怎得,和府裡麵內院,那些有著侍女、仆役服侍,甚至有著自己院落的供奉、管事們,一模一樣?”
“還是我眼花了,沒睡醒?”
姚石揉了揉眼,抓抓頭發,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但叫他追上季修,去問個清楚,又有些不敢。
到了最後,也隻能搖了搖頭,將這事拋之腦後,繼續苦著臉提著桶,乾活去了。
隻不過
從此往後,
再見到季修,恐怕這個不大的少年,心頭都會埋下幾分影子。
從而不自覺地
便會,帶上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