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季修接觸絹書,目之所及,顧百川與段沉舟,皆視若無睹。
而將其中信息,逐一了然於胸。
季修眉眼低垂,在外人眼裡,像是故意頓住了半晌,而後:
“若有外力阻撓,雖不知究竟是什麼人、什麼大能,叫顧大人如此言語晦澀,叫段師偏居小院,不問世事。”
“但”
“說我誌大疏狂也好,道我不知好歹也罷。”
“我既入了門。”
“那麼若有變故,段師無需去當。”
“萬古沉屙”
“自有我季修,一肩擔之!”
“大不了,一條性命便是!”
嘩!
顧百川猛地從石桌上起身:
“你小子”
“豁。”
“不知者,無畏啊。”
他搖了搖頭,裝作一副喝醉了的模樣,笑嗬嗬的提著自己的入鞘繡春刀,搖搖晃晃的:
“不看,不看,不見,不見”
“這入了真諦,涉及秘傳武道的門路,哪怕隻是瞅見一個呼吸,一個動作”
“日後,可就要朋友變仇家咯!”
“走了,走了!”
說罷,他提了一壺季修帶來的花雕酒,獨自踱步而去。
到了門檻,突然回頭,嗤了一聲:
“請我做個見證?”
“是聽說老仇家上了位,心如死灰,你是準備自己走後,不叫自己的路斷了,所以才叫我‘提攜’一二這小子吧。”
“哼,段匹夫,你橫了一輩子,早些年要知道低個頭,何至於此。”
“罷了罷了,這把傘,等你打不了的時候,我替你這一脈撐一小會,也不是不行。”
“但這‘秘傳武道’這麼多規矩,這麼多循序漸進的門路,方才能看到個門檻。”
“你就篤定,這小子能成?”
他搖了搖頭。
踏步離去。
隻剩下段沉舟,凝視季修,笑了笑:
“萬古沉屙你來一肩擔之?”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緬懷。
“性子倒是執拗。”
“但你既拜了我,我便不得不說一說你。”
“有時候,不要這麼有心氣,不懂得屈從於規矩,曲意逢迎,遲早得吃大虧。”
“縣裡倒還好,都是個草莽豪強,誰比誰高貴,但出了這五百裡安寧,你就得收拾著點。”
“有些人,見不慣你這麼有‘心氣’。”
“這泱泱大玄,億兆生靈,人仙武道一途,武夫何止千萬?”
“但有些人生來就是頭角崢嶸,位列貴胄,作一時弄潮兒。”
“有些人,卻頂著一路的風霜刀劍,踩在泥濘沼澤裡,奮力爬出一個前程。”
“命本來就苦了,機會就這麼多,你行差踏錯一步,就是無垠深淵。”
他聲音忽得低沉。
但叫季修起身聽後,沉吟了下,卻搖頭否道:
“可若我曲意逢迎、阿諛奉承,段師可還會收我入門,傳我真傳?”
才捧起酒水。
剛想學著‘師傅’的模樣,語重心長說教一番的段沉舟,看著清冽的酒水,聽著耳畔出乎意料的話語,突然愣住。
轉而皺眉,抿了一口後,良久才道:
“不會。”
他看著眼前黑衣少年緊緊握住手中絹書,半晌,歎了下:
“罷了,說不過你。”
“但”
“你不懂得‘秘傳武道’代表了什麼。”
“也不知曉,這‘龜蛇大磐樁’哪怕隻是我這一脈,最基礎最入門的前序,也是極難極難。”
“我手把手的教你,帶你,也不知你一兩個月,能不能徒具其形。”
“若是這麼久還不得寸進,為了不耽誤‘熬筋境’的進度,還是早早放棄才是”
聽著段沉舟的唏噓,似乎在訴說著這法門的不易。
但握著這秘傳絹書。
季修看著元始道籙的預支提示,鬢發被風吹動,忽得裝作打趣般的笑了下:
“可萬一,我是說萬一。”
“段師。”
“我要是那種萬中無一的天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