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下去,想來縣尊統領百名縣兵,手握勁弩,自有決斷,輪不到老夫”
嗖!
然而,廖元化言語才落,一側原本笑嗬嗬的神拳門主何守義,突然笑不出來了。
段沉舟。
他咀嚼著這個名字,忽然想起數年前的一樁事,不由拳頭握緊,筋骨顫鳴,叫廖元化微微色變:
“何老弟,你”
“怪不得你不跟我講。”
何守義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了一句話,咬著牙,邊說著,腦子裡不可抑製的邊回憶起了關於這個名字的一樁事。
那一年。
他在江陰府‘三十六行’之一驛傳行當鏢頭,混跡東滄海,往來護送,海運陸運,也算頗有威名。
但,就在一次接了‘玉石行’的護送單子,為海上運鏢,往返府縣之時
偏生撞見了一襲紫綢衣,一柄圓月刀,腳踏舢板舟頭,無風也起浪的人物。
一個人生生撞來,劫了玉石蔡家的大單子,打得他滿船無敵手,叫他直接賠得家底也空!
原來是他!
“老廖,我知道是誰揍得你了。”
“正好我最近若有所得,煉皮圓滿,我倒要看看”
“斷了一條臂膀後,他還有沒有當年威風!”
“秦明,帶著門徒,跟我走!”
“先去提了他的弟子,再帶到他門前,好好算算賬!”
大玄治世,隻管轄州府。
而在一府之下,由得山鎮、村落聚集之‘縣’,隻是由一府自行統轄,設置‘縣吏’治理。
與需要入大玄州府正統‘武院’,考‘武試’,取功名,從而最次也能坐一官位不同。
這五百裡安寧縣,哪怕是號稱‘縣尊’的大人
幾乎也都是府裡百業營生、道館流派內的大老爺、道館主,通過牽線搭橋與塞好處,從而為自己家中子弟,從府官手中,所謀取的差事而已。
雖有統籌一縣戶籍之名。
但最多也隻能算是‘府官’之下的散官,比縣吏地位要高,但也僅此而已了,不入‘大玄體係’。
就算這樣。
隻要一有空懸,還是能惹得不少人哄搶爭奪。
但比起穿上一身官衣,便可以與‘三十六行’大老爺、氣關道館的道館主平起平坐的府官,仍舊是天差地彆。
府官、州官、玄京貴胄!
在這個武道大世,哪怕是道館、流派、真宗
麵對此等龐然大物所維持的秩序,也隻能是俯首而已,除非你拳能通天。
而這一任的安寧縣尊。
就是來自江陰府酒行的趙家,與這一代家主同輩,排行老九。
安寧縣尊趙久,一身寶藍直襟綢袍,料子細軟保暖,披著素麵鶴氅,正捧著火爐看著案桌的折子,打了哈欠,揉了揉眼:
“梁伯,你說這窮鄉僻壤屁大點地方,怎麼整天事兒這麼多呢?”
在他身畔,一低眉垂眸的老仆雙手插袖,彎腰笑嗬嗬的:
“久爺,池淺王八多,畢竟和府城環境不一樣,老爺費了這麼大的勁,才給你補上這‘縣尊’位子,已經是不考武試的了。”
“你委屈委屈,再呆個兩三年,混混功績。”
“到時候自然能夠平調到江陰府內,給上官打理瑣事,雖是個‘吏’,但多少其他家的人,求也求不來不是?”
趙久聽了,‘哼’了一聲,想起和自己一般大的,不免得意洋洋:
“這倒也是,有四大館那幾個老登,出不了什麼大麻煩”
“總比那些個沒資格上府院,整日遊手好閒,又拉不下身上長衫,舍下臉麵去自家行裡謀差事的玩意兒要強。”
“大哥還是疼我啊!”
然而這時候,卻有一衙役上前,叩拜稟告。
當即叫趙久眼皮子突突起來:
“什麼?有人被當街宰了?還是鬨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