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這是我們合力拿下的賊人!”胡倩抱臂皺眉,道:“你把他收了徒弟,可是要帶走?”
“這是自然。”玄真理所當然,“我蘭若寺子弟外出雲遊,一來是為苦行,二來便是度惡。”
“你度惡,卻把我們抓的人度走?”胡倩扯了扯孟淵袖子。
“晦明這法號起的好!”孟淵撫掌讚歎,“昔晦今明,不損不增。可見大師胸有溝壑,深得四大皆空的奧義。”
“阿彌陀佛,施主謬讚。”玄真十分有禮貌,他道:“孟小旗,不妨賣貧僧個麵子,貧僧自會向李千戶回稟,他也絕不會為難。你如今被李千戶等人壓製,官位不得升,仕途不得展,猶如龍困淺灘,不得自由。貧僧僧還算有些臉麵,不妨貧僧來做中,保管李千戶將孟小旗引為心腹。”
他見孟淵不吭聲,便說的愈發有勁兒了,“那姚百戶武不及施主,智不及施主,心胸更不及施主。他既已死,正該施主填補缺位。日後鬆河府事宜,必然是施主來管。”
“大師說的是。”孟淵點頭讚同,道:“我流民出身,雖寄身王府,可也少有依仗,實乃匍匐人間,不得自由。”
玄真微微點頭。
“殺人償命!”胡倩忽的大聲道:“楊有誌犯了七樁案子,死了十一個人,其中一人還是孩童!”
“女施主放心。”玄真雙手合十,“此人作惡極多,但也有本領在身,日後改過,多行善事,豈非也是悔過之舉?”
“大師的意思我明白了。”孟淵微微點頭,“是說此人依仗本領做下大惡,日後改正之後,也能依仗本領做下大善!”
“善哉善哉,孟施主靈台清明,正是如此。”玄真看向孟淵的眼光越來越和善了。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大師說的是人間至理,再對不過了。”孟淵笑笑,以刀駐地,目視玄真,嗤笑道:“不過依我來看,大師懂些大道理,但參禪卻參到狗身上了。殺人償命,你的佛理論不過我的道理。”
玄真皺眉,看向孟淵,道:“孟施主,剃發禮已成,你難道還要阻攔?”
“袈裟本無清靜,紅塵不染性空。”孟淵笑道:“玄真大師既然能度人,何妨再來度一度我?”
“阿彌陀佛,孟施主前番大戰,身受浮光洞天之害,當真能再戰?”玄真合十行禮,十分謙卑。
孟淵提起刀,“殺不得豬狗,卻能殺禿驢!”
“好好好!”胡倩拍手叫好。
“師兄,”吳長生湊上來,低聲道:“不妨先去求援,暫避一時。”
鐵牛也不是傻子,勸道:“阿兄,你教我的,做事要有靜氣,有靜心。”
“避個屁!靜個屁!禿驢屯於階陛尚談因果!”孟淵提腿,把吳長生和鐵牛踹翻,“都避開了去!”
“我跟師兄並肩作戰!”胡倩豪氣乾雲。
“並個……”孟淵本提起腿還想再踢,見胡倩的女俠打扮,便收回了腳。
“都避開了。”孟淵手中握刀,“我來試一試高僧的能耐!”
胡倩三人見孟淵鄭重,不敢不從,退到二十餘步外。
“阿彌陀佛,施主何必執迷不悟?”玄真和尚歎了口氣,走到十步外,將手中竹杖一抖,竹片碎開,露出一柄戒刀。
“大師方才說我龍困淺灘,不得自由。但我亦是上下求索,百折不撓。”孟淵手中刀在此散出光華。
兩人氣機陡然纏繞在一起。
那玄真並不去攻,隻雙手托著刀,渾身散出淡黃光芒,“貧僧便以金身不滅來試一試施主的浮光洞天。”
春雷之聲響起,孟淵身周繼而有朦朧煙雨。
玄真微微皺眉,“施主絕技不少。隻是大戰方酣,玉液又剩幾分?再耗上一二,浮光洞天愈發少威勢了。”
他話剛說完,就見對方奔來。
玄真不敢大意,兩手按住戒刀,身周金光愈發強盛,分明是將金身不滅催發到了極致。
他麵上嚴肅,緊緊盯著對方,隨即就見煙雨之中伸出一道飛虹,來到眼前。
而後其人竟似融於飛虹之上,氣機也陡然不見。
愣神之時,就見那飛虹中有刀罡落下,隨即似撕裂洞天,萬千浮光儘數落下。
“阿彌陀佛!”玄真隻覺此番浮光洞天生平僅見,其浮光之多、之廣好似無窮無儘。
“呀呀呀!”金身不滅苦苦維持,渾身玉液催動,可對方的浮光當真沒了窮儘一般,且威勢比之他人的浮光洞天更大。
隻過了七八個呼吸,金身現出裂縫。又過十餘息,金身便既碎裂。
剩下的浮光湧到身前,玄真戒刀往前一推,但依然無法全數擋住,便覺無數如細針一般的浮光落到身上。
且那浮光雖似細針,威力卻龐大之極,竟能鑽破自己辛勤苦練的血肉,繼而到了筋骨臟腑之中。
過了一會兒,玄真緩過來身,卻見那人大喘著氣,來到楊有誌身前,一把割掉楊有誌的頭。
隨即手中探出火,屍體全數成灰。
“在下敬重貴寶刹之名,大師既然有度化惡人之心,不妨收斂了屍體殘灰,埋在菩提樹下,想必來年能多結些果,合寺僧眾吃不完,也能給窮苦居士分些。”孟淵想拿楊有誌的頭,可光頭卻有些不好拿,隻能踢開,“鐵牛來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