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兩位高手各自停手,本狼藉一片的街道內外又飄起了秋雨。
夜風蕩來,街道兩邊的房舍中不時有簌簌之聲,間雜低聲啜泣之聲。
先前聶延年與熊無畏打鬥時催發的驚雷之聲,在覺明大師和郤亦生的鬥法之下,簡直如同兒戲。無論是鬨出的動靜,還是神通的威勢,都有雲泥之彆。
不過兩位高手對天機神通的運用非常熟稔,雖說長長街道上青石板碎裂無數,街道兩旁的房屋也各有破損,但並未傷及到無辜之人,隻是嚇到了尋常百姓罷了。
那客棧的掌櫃和夥計早沒了蹤影。街道上鬨出的動靜太大,遠處有不少火把湧現,似是青田縣的捕快官差。
可那些人縮頭縮腦,遠遠看了幾看,便知道是惹不起的人,就趕緊滅了火把,及時退去。
覺明大師方才出場時氣魄極大,又是什麼因果相續,又是什麼錫杖開道,開口菩提滅道,閉口佛動山河,最後竟落得盤膝坐地,一手不存,大敗虧輸。
蘭若寺這一次又栽了跟頭。
孟淵心中催發焚心神通,一手握著刀柄,一手緊緊拉著薑棠的手。
方才這一戰,又讓孟淵大開眼界。
這兩人所依仗的天機神通本就不凡,對天機神通的運用更是爐火純青,而且似已挖掘到天機神通更多的運用之法。
孟淵對菩提滅道依舊一知半解,對那萬裡長空仍是歎而觀之,但方才郤亦生接佛動山河之際,曾看過自己和厲無咎道長一眼。
那一眼看厲無咎時,似帶有幾分譏嘲,好似在說青羊宮坐擁寶山而不自知。
而再看孟淵之時,似有幾分先達對後進的譏諷,好似在說孟淵連尿泥都玩不好。
也就是在這匆匆的瞥了一眼後,郤亦生人與飛虹相合,突進到覺明和尚身前,繼而再出天機神通,力破覺明和尚的佛動山河。
那郤亦生所用的天機神通分明就是煙雨飛虹!但無論其威勢,還是其自然之意,都遠在孟淵之上。
這一戰郤亦生當真從容之極。而覺明和尚身為蘭若寺派出來為覺遠了結因果之人,必然身負驚人藝業,且有兩處丹田,但依舊被郤亦生所破。
此刻的郤亦生分明還有再戰之力。
秋雨瑟瑟,郤亦生披頭散發,卻毫無狼狽之色,反而凝立不語,隻收劍歸鞘,好似未經大戰,隻是遇到一場淺淡風雨一般。
一眾人遠遠望之,當真高山仰止。
“阿彌陀佛。”玄悲已經洗去慌亂,又歸於沉穩,他不慌不忙的走上前,朝郤亦生重重俯身一禮,“郤施主絕技神妙,內依心誌,外托秘技,小僧代師伯認輸。”
郤亦生微微點頭,並無繼續為難之意。
玄悲又是一禮,繼而上前,先給覺明大師喂食了兩丸丹藥,這才把人攙扶起來。
“以武入禪,潛修幾十年,也不過是有了看一眼真正天才的資格。”覺明和尚已然無有方才的暴戾之感,此刻雖有傷,卻好似看開了一般。
他的大紅袈裟已然不存,麻布緇衣上滿是鮮血,麵上蒼白無光,身上各處還往外緩緩滲出血來。
覺明和尚扶著錫杖站起,用僅剩的手合十身前,朝郤亦生低頭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