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當他見到人時,原本想要出口的言語,頓時被堵在了肚子裡。
隻因那說要請他們去陪伴河伯的那人,正站在水麵之上,身後跟隨著十來個年輕女子。
看那些女子的樣貌,正是被他們親手挑選,送去沉河的祭品!
而當他們注意到這點後,目光直接被控製著,無法轉移,隻能和那些女子雙目對視,看著原本神色平靜的少女逐漸扭曲了麵容,腐爛了耳目,剝離了麵皮,露出一副淒慘至極的模樣。
一股濃鬱的水腥氣,更是籠罩住了他們的口鼻。
那可怕的女子更是從河中緩緩而來,口稱“河伯”有請。
“啊!”
“莫要害我!莫要害我!”
河邊的幾個鄉紳們開始互相推搡,希望讓人頂在自己前麵。
隻是不論他們再怎麼掙紮,腳下河泥卻緊緊吸附著他們的雙腳,根本逃避不來。
那河中立於水麵之上的人還道,“你們每年為我籌備娶妻,可謂辛苦,如今請你等隨我同去,為何又如此推辭?”
“可見你們敬我,並非真意!”
“還是去水底泡一泡,洗一洗自己的良心吧!”
那人說完,漳河之水迅速上湧,將那些人淹沒,隨後又有水流卷著他們沉入水底,受那魚蝦啄食。
……
“啊!”
“莫要吃我!”
“莫要吃我!”
“我喘不過氣了!”
雞鳴之後,
被噩夢糾纏的鄉紳猛地從榻上翻起,眼中還殘留著濃厚的驚悚之情。
等到他抓著切實的被褥,感受著身上乾燥的衣物後,這才鬆了口氣,撫著胸口道,“……原來是夢。”
而等到鄉紳穿戴完畢,準備今日早飯時,指著餐盤中的東西便顏色大變,“怎麼是魚!”
“我不吃魚!”
“趕緊端下去!”
仆人不知道為何主人忽然換了口味,明明生長在漳水附近,吃的最習慣的便是魚蝦……
但他無權發問,隻是順從的替主人更換了夥食。
何博在空中,默默俯瞰著昨夜被他一同拉入夢中的這幾個鄉紳。
那些人初時驚慌,但白日緩過來後,也隻當是個噩夢,漸漸忘到了腦後。
隻可惜,
何博卻是打定主意,讓他們不敢忘卻夢中之事的。
一連好幾天,他們接連被拉入夢中沉河,享受著河伯賜予的福報,迅速憔悴消瘦起來。
原本不把這夢當回事的鄉紳受不了,湊在一起,談論起自己這幾天來在夢中遭受的痛苦折磨。
原本所夢之事,不方便和人交談。
這些個鄉紳既然敢打著鬼神旗號斂財,在這方麵,其實也不是太信的。
但連著二三天如此,神色惶恐,不說又能如何?
原本那最初開口提及此事之人,隻是想抒發一下心中不安,結果卻被他人打斷,“你也做了這個夢?”
“也?”
“你什麼意思!”
幾人急切的將自己做的夢說出,等說完已然臉色倉皇。
“完了!”
“完了!”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必然是河伯發怒了!”
當今世道,鬼神之說還十分流行,雖然經曆了數百年大亂之後,有不少有識之士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但終究和孔夫子那般,“敬鬼神而遠之”,也沒有宣揚什麼“非神非鬼”的話。
他們能夠捏造謊言斂財,也是因為在鄴縣,“河伯”之說本就流傳。
當初膽子大,心底也不覺得真有什麼“河伯”,便財迷心竅去了。
如今這等鬼神有了顯靈的跡象,直接將人嚇得心慌意亂,那酒色財氣也麻痹不了他們的心神。
“必然是因縣令阻了河伯娶妻,這才有了你我的禍事!”
自覺是河伯發怒了,鄉紳們聚集起來,商量著該如何令河伯息怒。
不然一直難眠下去,他們就真的要去“陪伴河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