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也不是從平王東遷洛邑後才開始的。
早在西周之時,南方的楚國便有了不臣之心,和周天子頻頻作對。
昭王時點起六師南征楚國,結果不僅全軍覆沒,周昭王本人也溺歿於漢水之中,徒留天子之臣對著衣冠哭嚎追思。
及至周幽王沒,犬戎攻入鎬京,平王東遷,這禮崩樂壞的程度就更厲害了。
春秋諸侯爭霸,國君公子到處流亡的都大有人在,更何況更低級的卿士?
在亂世之中,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什麼貴族尊嚴和體麵,都是假的。
因此,
貴族賣出自己的祖產、服飾、田地給有錢的商人這樣的事,可稱普遍。
這鄴地出現的編鐘,便是十幾年前,由當地鄉紳購買而得。
一者,鄴地鄉紳打著鬼神旗號斂財,每年可得數百萬之巨,哪怕還要分贓,那到手的錢數也不會少。
二者,三家分晉之事,並非突然而起,而是早有苗頭。
自晉國出現“曲沃代翼”,小宗取代大宗之事後,曆代晉侯都擔心舊事重演,對公族大為打壓。
以至於公族衰落,而大夫崛起。
而大夫之中,也是互相兼並,從原來的十多家,到六家,再到四家……最後隻剩下了趙魏韓三家了。
特彆是這十幾年來,晉國被瓜分一事,已成定局,其餘還保留家族名號的大夫們,要麼臣服於趙魏韓,要麼就是出奔他國……
混亂之下,也不知道誰把編鐘扔了出來,湊成路費。
“哦。”
何博若有所思的繼續點頭,轉而繼續問,“我記得你是儒門子弟,看到這個,不心痛嗎?”
西門豹隻答,“若是孔子在,應該會流淚。”
而他西門豹出身的西河學派,相對於儒門來說,可謂奇葩一朵,更加注重實際作用。
如果編鐘的樂聲能夠取悅眼前這位鬼神,西門豹還要拍手大笑。
“果然是西門大夫!”
何博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也笑道,“廟宇修好了,水車水渠,做的如何?”
西門豹道,“河伯賜下的水車,已經做好了幾架。”
至於水渠,
出城就可以直接看到,已修出來了兩條。
“若是那兩條水渠不夠,我當初親自為你引水的話,仍舊作數。”
如今何博的時間有很多,他也樂意花費些精力,去琢磨自己究竟能夠做到怎樣的地步。
之前他說的,讓西門豹“在漳水和田地之間畫一條線出來,然後再畫個圈,就會有水冒出來”的話,並非空口白牙,張口就來,而是有實力依據的。
山川水土,本就密不可分。
哪怕發鳩山雄渾險峻,斥力強大,但漳河既然發源於此山之上,那當何博逆流而上的時候,也無法阻攔。
何博也隻會在脫離自己的水域,想要深入叢林的時候,會被發鳩山特殊對待。
而鄴縣本就依漳水而建,靠著漳水而生,還十分信奉“河伯”……何博想在在此施展力量,並不會很難。
何況在鄴縣之下的土地中,本就存在著許多細小的縫隙,漳水從中湧入,滲透地底。
隻要何博稍微催動,憑空在鄴縣裡麵弄出來幾個“地湧泉”,也不是難事。
在銅鞮刷進度的時候,何博便利用銅鞮山體中四通八達的水道,嘗試過這樣的手段。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成功了,畢竟銅鞮山有湧泉的條件。
隻是比起托夢、幻化這樣的,作用於欺騙人體感知,在實際上沒有什麼改變的術法,作用於真實的術法對消耗較多的黃條。
不過沒關係,
代表法術黃條會自己恢複,何博不用白不用。
何況在鄴縣施展,
消耗必然會比在銅鞮要小的多。
西門豹點了點頭,神色端莊的對著河伯拱手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