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何博並沒有理會老者的心情。
他自來熟的跟在了老者身後,看他采摘草藥。
“這個是什麼藥?”
何博等老者將草藥收到隨身的竹簍中後,好奇問道。
“是參。”老者淡淡回複。
“哦。”
“那這個又是什麼樹?”
“是柏。”老者重新整裝,再次出發。
何博繼續跟上,仍舊再問:
“這個草藥叫什麼?”
“……”
“這個樹長的真好看,它是什麼樹?”
“……”
“這個葉子寬大,也是一種藥嗎?”
“……不是。”老者薅下一把樹葉,神色冷漠道,“這是野菜。”
“你餓了嗎?”何博問他。
“不。”老者隻道,“我隻是在想,如果君子嘴裡有東西吃,能不能少說一些話。”
於是何博哈哈一笑,“你嫌棄我吵鬨了。”
老者點點頭,“貴人有貴人的儀態,這麼多話,著實失禮了。”
“可我不是貴人,也沒有學習過周禮。”
何博十分坦蕩,“若是按照國野之分,我應當是個野人。”
老者驚訝了。
“我看你儀表堂堂,怎麼會是野人呢?”
“君子莫要騙我了!”
這樣的時代,一般貴族家中,也無法養出這般皮膚白皙,姿容俊美的君子。
即便是各國諸侯,整天忙於爭霸和保存社稷,又有什麼條件,像何博這樣從容自得呢?
於是何博又坦蕩了,“好吧,我的確不是野人。”
老者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神色,捋著胡子,一副智者模樣。
結果,老者還沒有滿意多久,就聽何博道:“不瞞你說,其實我並不是人。”
“我是漳水河伯。”
老者笑了,“河伯應該在水裡,而不是在山裡。”
“哦,那是因為我以後也會做銅鞮山神,所以提前來熟悉一下此地。”
何博攏著手,說的很嚴肅。
老者更加不信了。
“不管你是山神還是河伯,除非我這樣的老叟能夠打到一頭野豬,不然可不會信這樣的事情!”
莫要小看野豬的凶惡,
銅鞮一帶並無過於凶猛的野獸,野豹長居山高寒處,遠離人煙;狼狐之流,吃多了人的苦頭,輕易不會出現在銅鞮城邑附近,免得自己來了,是給人送一身新的皮毛。
反而是成群結隊,性格衝動的野豬,最是害人,仗著皮糙肉厚,還四條腿能跑,常把上山的人碾著跑,餓了就下山,禍害田地中的糧食。
若有人能打到一頭野豬,那便能立刻揚名,成為四周有名的獵手了!
《詩經·召南》篇中,便有《騶虞》之詩。
“彼茁者葭,壹發五豝,於嗟乎騶虞!”
彼茁者蓬,壹發五豵,於嗟乎騶虞!”
其意,便是稱讚受周天子之命,去獵場中打獵,最後打到了五隻野豬的英勇武士。
也就如今還冷著,此處又是山陰背陽的方位,野豬不愛來,他這才探入到了這山深之處。
老醫者用野豬舉例子,顯然是極有自知之明的。
既然他不能徒手降伏一頭野豬,那何博自然也不可能是鬼神。
但何博聽了,難免在暗中覺得,老者這是把他當成了漳水河中的王八,隨意許願了。
他眨了眨眼,“如果我能夠讓你抓到一頭野豬,你就承認我是鬼神嗎?”
老者點了點頭,隨後又擔心道,“罷了,你還是莫要再開玩笑了。”
“野豬性情凶猛,莫要意氣用事,害了自己。”
他擔心,
對方為了這無所謂的爭執,而去做些傻事。
於是,
何博更要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