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再次做起了夢。
但就像他平時做夢時的表現,漁沒有當即分辨出,自己這是在夢境中。
他隻是看到自己出現在了漳水邊,感受著那滾滾波濤帶來的風浪,然後就忍不住生出了些許尿意。
於是,
漁開始脫褲子。
“混賬,你想乾什麼!”
在他背後,有個熟悉的聲音發出一聲怒吼,隨即就撲到漁的身上,打斷他的動作。
“你給我住手!”
漁被偷襲的向前蹦了兩下,就要生氣的去看,到底是誰敢用這樣卑劣的手段,來對付深得鄴令重視的自己。
“啊?”
“爹?”
看清來人後,漁的怒氣頓時消失殆儘。
他激動的對著老父親跪下,流著淚說,“我一直等著你入夢,再和你相見,也曾去城裡的廟宇中,向河伯祈禱這件事,但總不能實現!”
“是因為我沒有照顧好你,讓你在病痛中離世,所以父親對兒子不高興嗎?”
喜摸了摸兒子的頭發,發出一聲歎息,“我怎麼可能生你的氣呢?”
“你對我的孝心,是鬼神都認可的,這世上有幾個老人,能像我這樣有福氣呢?”
“隻是生死有彆,哪有死人一直糾纏活人,活人一直守著死人的事呢?”
“我在陰間知道你們搬來了鄴縣,得到了縣令的重用,心裡十分高興,自然不用再替你們擔憂了。”
喜看著自己的兒子,眼中滿是慈愛。
漁哭的更加厲害,想要將自己壯碩的身軀,塞到瘦小的老父親懷裡。
“行了行了,不要哭的像個小女子一樣!”
“桑都比你懂事呢!”
喜拍了拍兒子的背,讓他站起來。
漁問老父親,“你在陰間還好嗎?”
“還……”
喜本想說自己有鬼神的恩賜,過的十分開心,但又想起何博的囑托,於是便道,“還是有些東西缺了的。”
喜掐著手指頭算起來,“沒有耕作的工具,沒有睡覺草席、沒有飲水、沒有吃食……”
漁“啊”了一下,“缺這麼多?陰間什麼都沒有嗎?”
喜想起來那建於冥土的“銅鞮”,覺得還是要為之正名的,“還是有房子住的。”
漁忍不住道,“如果隻是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那還能住山洞裡去呢!”
反正都是什麼也沒有的地方。
想到這裡,漁又為自己老父親在陰間吃的苦頭而心痛起來。
“不要慌,我這不是來找你幫忙了嗎?”
喜對兒子說道,“你的孝心,是可以感動天地神祇的。”
“鬼神欣賞孝敬父母,尊奉祖先的人,所以允許你們送一些東西去下麵,為陰間先人的供奉。”
於是,漁急切發問,“我該怎麼做,才能把東西送給父親?”
下麵?
難道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個不難的!”喜對自己的兒子說道,“那些焚燒在廟宇前的,承載了人祈願的木板,都會變成書簡,出現在鬼神的桌案上。”
“你也隻要懷著誠懇的心意,念誦著我的名字,焚燒一些物品,我在陰間就能收到了。”
誠心,
是人之所思中,十分純粹的部分。
正所謂“心誠為靈”,所以能不能讓人世的東西在陰間顯化,誠與不誠,是一件大事。
至於念著名字焚燒,
則是提前打上標記,免得到時候送錯了鬼,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漁安靜的聽老父親說完應該走的流程,直接拍了拍胸脯,“好,我這就去把家裡的草席、鋤鏟都拿出來,給你燒過去!”
說完,
他就朝著鄴縣所在的方位奔跑,隨後再次從漳水裡,被衝了上來。
喜還在旁邊笑話自己的傻兒子,“嘻,像條落水的大狗一樣!”
“你怎麼忘記了,這可是在夢裡!”
漁渾身濕漉漉的趴在岸邊,也跟著笑,“啊,我又忘了!”
“我太高興了,總忍不住忘記這件事!”
不過既然都濕身了,那漁剛剛那沒有發泄出的積水,此時也正好排出來。
他低頭,又要去扒拉自己的褲腰帶。
喜衝上去就是一腳,“臭小子,天天做傻事!”
“趕緊給我滾出去!”
“記住,燒著草竹編的就行了,彆亂燒東西!”
“啊!”
漁再次被打斷動作,滾到河裡。
不會水的漁在滾滾漳河中舞動著自己的手腳,然後就覺得自己臉上,忽然被人打了一巴掌。
“大半夜的,你在發瘋?”
睡到一半就因為良人手舞足蹈,而無辜被扇醒的妻十分惱怒,打了漁一巴掌後還覺得不夠,又去掐他腰間的軟肉。
漁這下,終於清醒了。
他不顧疼痛,隻是愣愣的道,“我要去燒東西!”
說完,他就從草席上起身,噠噠噠的跑到屋外的小院中。
“嗯?”
妻子打著哈欠跟出去,擔心他這是真瘋了。
結果,
她還沒有出門,就聽到一陣嘩嘩的放水聲。
再一看,漁正杵在小院的角落,滋養牆邊生長出的花草。
“原來是憋著了!”
妻子恍然大悟。
然後便從容的回去,重新入睡。
而等到太陽升起,漁開始在城中,尋找善於編草做竹的匠人。
“找那個做什麼?”
“家裡的鞋子和席子也沒有破爛,竹簍也是夠的。”
“要燒給我父親。”
漁興奮的解釋起來,“我昨晚夢見了他,應該是鬼神感應到了我的孝心,所以讓我們父子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