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竟二十三年,順天府,夜。
暴雨傾盆。
街上早已沒有行人,隻有幾束月光閃爍,在地上勾勒出昏暗的光影。
在一條昏暗的小巷口,兩個人一抬手,將一個渾身滲血的男人扔到了一堆雜物旁。
偶爾有雷光閃過,映出他已經擴散的瞳孔和不成人形的麵容。
顯然他是被人硬生生打成了這樣,手腳都不自然的彎折,胸膛也不再起伏,已經是死透了。
扔下男人的兩人拍拍手,朝他吐了口唾沫,罵了句:“找死也不看看天氣,平白讓老子們淋了一身水!”
兩個人罵完了,其中一個麵相年輕的就要直接往回走,被另一個年長些的攔住了。
“乾嘛!?”他沒好氣的說道。
“你這就要回去啊?”年長的說。
“不然呢?這一身水!”年輕的混混甩了甩頭發。
“你傻啊!大嘚哥都說了讓咱們扔遠點,咱們偷懶找這麼個破巷子扔了也就罷了,還這麼快就回去。”年長的混混皺眉說道:“生怕大嘚哥發現不了咱們偷懶麼?”
年輕的混混回過味兒來,想了想大嘚哥一拳一拳砸在這男人身上,筋斷骨折、血肉橫飛的場景,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那咋辦?”
“還能咋辦,等會兒再走唄。”年長的混混掃了一眼周圍,找了個避雨避風的角落底下蹲下。
年輕的混混罵了幾句,也是無可奈何地用外衣遮住了頭,在年長的混混身邊蹲了下來。
本身那“大嘚哥”也未必會對這屍體有多在意,這燕京城內一天就要死十幾個乞丐,哪怕扔在路麵上也不會有多大麻煩。
隻是他們實在不想冒雨走遠了,這年代受個風寒就要去掉半條命。但他們也不敢違背大嘚哥的意思,就隻能在這裡墨跡一會兒再回去,想來他也不會多問什麼。
過了十幾分鐘,兩人站起身來,拍打身上的雨水,準備回去交差。
就在這時間,寂靜的街道儘頭傳來隱約的聲響。不過一會兒,就有馬蹄聲傳來,顯然不是一兩匹,而是一隊人馬。
年輕混混還沒反應過來,老混混瞳孔縮了縮。
這時間早已宵禁,若是一兩匹馬還可能是大戶不在意規矩。但要是一整隊人馬,必定是“官麵上”的人物。
要是被發現了屍體就不好了。
這年月,死在台麵下的人每天都不計其數,但不能死在大人物眼前。
老混混往後退了退,把屍體一把甩進了雜物堆,扯過一堆東西蓋在上麵,確認沒有手腳漏出來。
這才拉著年輕混混往巷子裡避了避,躲開路麵。
雖說此時光線昏暗,又下著大雨,路過的人注意到他們的概率微乎其微。但老混混是在這燕京討生活十幾年的老江湖了,早就明白小心無大錯的道理。
在雜物堆裡的屍體麵前,他們是爺。在真正的爺麵前,他們也是蟲豸。
小心不要出現在任何不該惹的人眼裡,就是他們的生存法則。
可惜這道理他懂,年輕的混混不懂。
能做這一行的,多數都是好勇鬥狠的主兒,隻有被人砍過幾次才能知道生命的可貴。
年輕混混看他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早有不滿,但也不敢出聲,就象征性的甩開了年長混混拽他的胳膊。
發出了一絲細微的推搡聲,漏出了半個胳膊。
馬隊中間的一座轎子裡,一個麵相看著三十出頭、一臉倦容的男人掃了一眼外麵,敲了敲轎子的梁柱。
霎時間,整隊人馬都停了下來。
幾個身穿黑色勁裝的年輕人下馬,來到轎子旁。男人朝著兩個混混躲藏的小巷指了指,幾人點點頭,轉身邁著矯健的步伐走了過來。
“完了。”老混混看著朝自己這邊走過來的幾人,臉色蒼白。
因為這幾人行走之間距離不變,隱隱結成陣勢,顯然是受過訓練的官差或高手。加上目標明確,就是衝著他們二人藏身的地方而來。
心知自己已經躲不過去,也不再猶豫,老混混直接一步跨出,在雨水中衝著走來的幾人做了個揖。
“幾位差爺,我們是”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