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英聽了這話,點了點頭。
她自小聽趙德華說些江湖軼事,對這些門道門兒清,隻是經曆太少、眼力不足。被趙德華一說,自然也能明白。
“那,那個歲數大的呢?”
趙英最好奇的還是對趙德華連客套都懶得的李淼。忙不迭往下問。
“他?他我看不清。但最厲害。”趙德華說道。
“你看他呼吸自然,跟常人的段數無異。好像是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
“但是他這個斜倚靠的姿勢,壓迫胸口,一般人呼吸不暢,呼吸會比自然坐著急促一些。但你仔細聽他的呼吸聲。”
趙英聞言閉上眼,仔細分辨李淼的呼吸聲。
過了一會兒,她睜開眼,詫異的說道:“他呼吸怎麼這麼輕?都比不上那個小姑娘,我差點聽不清楚!”
“沒錯。尋常江湖人,都是武功越高,氣息越悠長沉穩。他的呼吸卻又輕又短,你自小練耳功都要注意去聽才能聽到。他要是趁著夜黑,屏氣凝神,你都找不到他的位置。”
“要做到這點,要麼是練了種我從未聽過的內功,要麼是內功修為超凡脫俗,已經脫離了一般江湖人的範疇。”
“你再去看他的手。”
趙英此時也放下了小心思,隻把這當成了一場考教,此時聚精會神的用餘光觀察李淼的手。
“沒有老繭也沒有變形。不是玩兵器和硬功的。”
“指甲整齊圓鈍,指尖修長,中指比食指長。也不是練指功的。”
趙德華聽見趙英的喃喃自語,搖了搖頭:“不要學我看那年輕人的看法。你要學會去找最不同尋常的地方,而不是分析這些沒用的。”
“你看他現在在做什麼?”
趙英奇怪的回道:“剝花生啊,怎麼了爹?”
趙德華說道:“傻丫頭,你隻知道人家在剝花生,卻不去看人家怎麼剝的。”
“他剝的是熟花生,花生殼乾脆,他剝了半天,你看他手上沾過一點碎屑麼?他手上一撮,花生皮就都掉下來,兩瓣花生卻都沒分開,他手上的功夫能簡單麼?”
趙英一聽,卻是噗嗤一笑:“爹,你說他呼吸有異於常人,我還信了。可你怎麼連剝花生都煞有介事的說一通,保不齊人家就是剝的特彆好呢?”
趙德華也是一樂:“是,我是想的多了點,有點故弄玄虛了。”
“可人家三個人就敢跟咱們共處一室,那個武功不錯的年輕人起來招呼咱們,他卻躺著不動,看見咱們這麼多人進來也不起身,肯定是有點東西的。”
“走江湖啊,一團和氣才是上策,意氣之爭是最下乘的。人家隻是沒看我,可也回禮了啊,可彆對人家有什麼不滿啊。”
“知道了爹。”趙英笑著回答道。
父女倆說了這一會兒話,火烤的身上暖和起來,心情逐漸放鬆下來。
一行人押鏢行路,這一路上精神緊繃、緊趕慢趕,早就有些疲憊了。這一放鬆下來,趙英的頭就一下一下的點了起來,眼睛也有點睜不開了。
趙德華發話,點了幾個人跟他一起守夜,剩下的人也不在意地上的灰塵,就那麼橫七豎八的在地上找了個位置,休息了起來。
李淼三人也是各自休息。
等上半夜過去,趙德華也感到有些困乏,估摸著時間差不多,就拍醒了幾個人換班守夜。
自己也打個哈欠,裹了裹外衣,就靠在那個押鏢的箱子上合上眼。
過了一會兒,躺著的王海抽了抽鼻子,在黑暗中睜開了眼。
他也不動,悄悄伸出舌頭,嘗了嘗空氣,品了一會兒。
“有迷煙。有人要對那夥押鏢的人動手。”他默默地做出判斷。
因為這迷藥的質量,說好不好說差不差,夠不上對付一個錦衣衛千戶的檔次。要是對李淼三人下手,歹人再沒數,至少也得用苗疆的蠱或者唐門的上品迷煙。
用這種檔次的迷藥對付一個錦衣衛千戶,跟動手之前先發個拜帖沒什麼區彆。
眼下屋裡就這麼幾號人,不是對他們下手,就是對虎威鏢局一行人下手了。
“現在天色已晚,千戶怕是困得不行,早該睡熟了。”
“不知道來人的底細,貿然出手實在不智。我先不動,看看情況如何進展,在做打算。”
王海心裡這麼想著,朝李淼那邊看了一眼,卻嚇了一跳。
隻見李淼此時正暗暗睜開一隻眼,饒有興致的盯著虎威鏢局那邊看呢。
李淼見王海被他嚇了一跳,心裡也是好笑。
他此前二十年一直呆在燕京,王海從到他手下之後就一直跟在他身邊,對他那個“八小時工作製”作息的習慣已經深入骨髓。
殊不知,封建時代少有休假,這二十年除了年節幾乎天天工作日,他幾乎是過了二十年的工作日。
這二十年裡,他每天都在用“八小時工作製”壯大自己,也每天都在被“八小時工作製”限製精力,這才讓他總是一日落就困倦的不行。
沒錯,他的金手指就叫“八小時工作製”。李淼自己起的名字,非常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