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梅青禾被柳白雲的回答震的發不出聲音。
誰!?
梅花盜!?
梅青禾再是天馬行空的想象,都不能將此事同他聯係起來!
柳白雲開口說道:“十五年前,我在山林之中撿到你,把你帶回華山派。”
“你是否有想過,華山派接近大朔西部邊疆,我為何會出現在齊魯之地?”
“荒郊野外,四周並無人煙,也不臨近村鎮、道路。我為何能這麼湊巧,就能和你碰上?”
梅青禾從未想過這個問題,隻覺得是自己同柳白雲的緣分。但此時柳白雲一說,她也立刻反應過來。
是了,齊魯和華山遠在大朔疆域東西兩邊,自己又是在一處無人的山林之中,柳白雲怎麼會這麼湊巧出現在那裡?
再是巧合,若不是事先知曉,柳白雲跑到那荒無人煙的山林之中做什麼?
“你可知方才我為何答應那錦衣衛,答應的那麼快?”
梅青禾再是一愣。
是啊,柳白雲並不是軟弱的性子。為朝廷效力,等於自絕於江湖同道,甚至自身門派傳承都可能被朝廷收走。
即便是形勢所迫,柳白雲又為何會答應的這麼痛快?仿佛——心裡早就有了打算一般。
柳白雲沒有賣關子,直接說道:“因為,我也在怕。”
“比左黎杉更怕,比泰山派怕的更早。”
“因為,真要論起與明教勾結……我華山派,才是那個出頭鳥。”
“早在十五年前……我就已經跟明教有所勾結了……”
“飲鴆止渴,與虎謀皮,豈能長久……投靠朝廷,本就是我預想中,保全華山派的方法之一。”
柳白雲娓娓道來。
“十五年前,正是明教中人帶著梅花盜找到我,送了我一本經梅花盜修改過的、進境更加迅猛的華山心法,和一個天資更在我之上的徒弟。”
“所以,我才能找到你。”
梅青禾定定地看著柳白雲的雙眼。
她隻覺得這從山林之中救她出來、撫養她長大的師父,此時變得如此陌生。
自己是殺母仇人送給師父的禮物嗎?如果一切都不是緣分,而是盤算、是算計,那這十幾年的師徒之情……還能當真嗎?
她該如何自處?
半晌,梅青禾沙啞的說道:“師父……與我說清此事吧……”
柳白雲再次歎息一聲,將事情從頭說起。
華山派的衰落,並不是從左黎杉上位之後開始的,在十五年前,就已經出現了端倪。若非如此,左黎杉不會一開始就選擇華山派作為打壓的目標。
那時柳白雲因資質不足,隻是剛剛到了一流高手的水準。華山派青黃不接,除了柳白雲再無高手坐鎮。
風雨飄搖。
有一天,有位中年男子前來拜山,說要送給華山派一份大禮,要與柳白雲密談。
眾人退去之後,那人才對柳白雲表明身份——他是明教左使,藍樂川。
明教教主籍天睿在苗疆被錦衣衛絞殺,連帶明教一眾高手去了大半,明教也是風雨飄搖。
為了躲避朝廷追殺,明教需要一個門派的地盤藏身,為其遮掩。華山派地處邊疆、遠離朝廷,架子和地盤都合適,自身也風雨飄搖,是最合適的目標。
柳白雲一開始當然不從,與明教勾結太過危險,很可能會招來朝廷的敵意。當時華山派雖然狀況不好,但還沒到如今要滅門的地步,沒必要去蹚明教的渾水。
隻不過,話談不攏,還有拳頭。
明教左使藍樂川,是絕頂高手。除去教主籍天睿,明教之中數他最強。
華山派當時一流隻剩一個柳白雲,無力反抗。被藍樂川製服後,留下了把柄,隻能配合。
後來,藍樂川說需要柳白雲跟他一起去順天府,做一件大事。柳白雲無法,隻能隨他一起往東去往順天府。
二人走到齊魯地界,藍樂川見了一個人,這人告訴他:順天府的事情,已經被錦衣衛發現,敗露了。活下來的人手都已經撤走。
於是藍樂川和柳白雲沒了去順天府的理由。
藍樂川對柳白雲說,自己需要去接應一個人,就在這齊魯地界——名號是“梅花盜”。
此人對明教極為重要,不能有閃失。
於是二人來到兗州府,找到了梅花盜。
正當此時,梅花盜交給了柳白雲那份被修改過的心法,告知了梅青禾的位置。
他笑著說,雖然明教在苗疆和順天府兩邊謀劃都失敗了,人手去了七七八八,已經不用再借華山派地盤。但以後總有用得上華山派的地方,這是他提前準備好的禮物,請柳白雲笑納。
這才有了後來梅青禾被接回華山派,習武有成下山報仇,碰上李淼的事情。
“梅花盜,本名妘澤霖。天生根骨奇差,武功難以存進,當年二十幾歲才隻是三流水準。”
“但他的悟性,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足可以與傳說中的達摩祖師比肩。”
“他可以隨手創下一門三流門派的傳世功法,也可以修改我華山派的功法,推陳出新。”
“他早已加入明教,在順天府之事失敗之後,逃到齊魯之地。發現你資質極好,於是故意做下了當年虐殺你母親的事情。”
“一來,借趙德華遮掩他的目的,即使暴露,知情之人的注意力也會放在趙德華的身上,隻以為趙德華才是他情急之下選的衣缽傳人,而不會注意到當年隻有五歲的你。”
“二來……他是故意在你眼前虐殺你母親,好讓你的心性更加符合他修改後的功法。”
柳白雲長歎一口氣:“當年他們二人就此離去,我這才到山林之中尋到了你,將你帶回華山派。”
“我悟性尚可,但與妘澤霖可說是天壤之彆。沒能發現那門功法之中的問題。”
“而當年華山派青黃不接,我急於求成,就將這本進境更加迅猛的功法,傳給了你。”
“幾年之後,我才發現你的心性愈發死板偏激。但當時你內功已經有成,以我的功力,無法看顧你轉修內功。”
“我這才想著,等你武功到了絕頂之後,再告知你當年的實情。那時你內功有成,以你的天資自可以轉修其他功法。若是想找妘澤霖尋仇,沒有絕頂的境界,怕是無法突破明教高手的保護。”
梅青禾手中的劍柄已經被她攥的咯吱作響。
“所以……梅花盜,還活著?”
柳白雲點點頭:“活著,當年他留下了無數假死的痕跡,有功法,有傳人。”
“雖然不是親眼所見,但當年那樣草率的死在錦衣衛手裡的,絕對不是他,應當隻是一個形貌相似的替身。”
“現在……他應當還在明教,而且以當年藍樂川對此人的重視,他現在在明教之中,應當地位不低。甚至根骨,都可能已經被明教的法門和天材地寶改善過了。”
“以他的悟性,如果沒有根骨的限製,武功進境怕是一日千裡。十五年的時間,我都不知道他如今到了什麼地步。”
梅青禾聞言,閉上雙眼。
她隻覺得自己這一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李淼卻在樓上的雅間之內點點頭,心裡說道:“嗬嗬……梅花盜,妘澤霖……”
“當年真是看走了眼,隻顧著殺那些武功高的,漏下了這麼個人物。”
“對上了,全都對上了。”
天大地大,熱鬨最大。他可沒有那麼高的道德底線,真的讓這師徒二人背著他把故事講完。
說是各自吃飯,高菱又不說話,他當然會忍不住運使耳功去聽梅青禾和柳白雲的對話。而梅青禾和柳白雲也不會想到隔著幾層門板,李淼的耳功還能將她們二人的談話聲聽得一清二楚。
此時李淼補上了最後一片拚圖——將他進入齊魯之地之後的所有遭遇,全部串了起來。
甚至他自己,都牽扯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