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很重很沉。
身體像漂在空中,感受不到周圍的任何東西。
肢體的溫度一點點回升,整個後背逐漸感受到床單的細膩紋理,每一寸肌膚都在淡淡的紫羅蘭香味中喚醒。在沉睡了三天後,孟霜吟終於睜開眼睛。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映入眼簾,金碧輝煌的房間裡,處處都透著奢華,連鏡子邊緣都鑲嵌著紅寶石,像住在城堡裡一般。
孟霜吟坐起身,被子滑落的一瞬間身體特彆冷,她一低頭,才發現自己竟然是一絲不掛。
房間裡四處找不到她的衣服,她光著腳走下地板,打開衣櫥。
滿目都是黑白灰的高級定製,偶有幾件深沉的藍色西裝,玻璃櫥櫃裡擺放著清一色的勞力士鑽表,另一麵牆上全都是愛馬仕腰帶。
這裡很陌生,孟霜吟從來沒來過。這是個男人的房間。
雖然隨意穿彆人的衣服不好,但是孟霜吟眼下沒有更好的選擇,她拿下一件白襯衫套在身上,剛好蓋在大腿。
門從外麵打開,一個男人手裡提著急救箱進來,孟霜吟很警覺地看向他。
助理秋澤很有禮貌的彎腰,“孟小姐,我是來為您處理傷口的。”
傷口?
孟霜吟看了自己的身上,才發現腳踝被燒破了一塊皮。
方才隻顧著找衣服遮蔽,這處傷口不覺得痛,現在看到那裡的皮膚焦紫出血,痛感才逐漸蔓延到全身。
“謝謝,我可以自己處理。你把東西放下就好。”
“另外,這是哪裡?誰送我過來的?”
秋澤依舊維持著禮貌的笑容,“這裡是佛羅唐,紀少囑咐過,您身上隻有這一處傷口,請您好好照顧自己。”
他口中的紀少,肯定不是紀守敬。
因為佛羅唐雖然明麵上是紀家產業,但是紀齡忠一支並不是原來正統的金陵紀家。
紀家祖業十八代,獨孫是那個叫紀俁琨的人,而紀齡忠隻是堂支,所以哪怕是作為紀齡忠親孫子的紀守敬,也並沒有能住在佛羅唐裡,紀齡忠給他買的豪宅在彆處,結婚三年,孟霜吟也隻來過這裡一次。
紀齡忠之所以可以如此一手遮天,紀守敬能如此不把旁人放在眼裡,都是因為紀俁琨。這個人手段陰險毒辣,神秘莫測。
而這裡,居然就是佛羅唐,紀俁琨住著的地方?
等等,孟霜吟看向秋澤,有點嗔怒,“他怎麼知道我身上隻有這一處傷口?”
秋澤眼神躲避一旁,“這……”
一道聲音傳來,“孟小姐,我好心好意給你更衣,怎麼還生上氣了?”
門從外麵打開,秋澤急忙退出去,迎麵走進來的男人雙腿修長,青筋暴起的手裡握著西裝上衣,卷起的白襯衫袖子露出結實粗壯的小臂,紀俁琨將西裝扔在沙發上,鬆了鬆領帶。
助理從外麵把門一關。
孟霜吟對紀家人沒有好感,現在麵前的紈絝男人,那放肆遊走在她身上的眼神,讓她比裸奔還要難受。“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紀少,還有趁人之危的習慣。”
紀俁琨看向她,女人纖細的身體裹在他的白襯衫裡,屋外陽光穿過她,通體的玲瓏身段展現無遺,一雙葡萄一樣黑的眼睛警惕地看著他,像是受驚的鹿,卻又帶著一股子倔勁兒,渾身都揚起了傷人的刺。
真彆致啊。
他修長的手放在膝蓋上,“沒心眼的東西,要不是我救你,你死在裡麵了知不知道?”
“我們非親非故,不勞紀少費心我的死活。”
“你為渣男死不值啊。”
“值不值我說了算。”
紀俁琨看著孟霜吟那張臉,將手裡的黑色連體衣扔在地上,“還跟我裝情深呢,自己穿個阻燃衣坐那,你夠歹毒的你。”
紀俁琨原本都要直接帶到醫院去了,紀老爺子是說要做掉這個女人,但是也不能讓她在光天化日下出事啊。現在孟霜吟這麼一鬨,更不能讓她有事了,各大媒體都關注上了她。
誰知道,這女人身上一點傷都沒有,隻有腳踝燒破了一點皮,保姆把衣服給他的時候,紀俁琨才發現那是一身阻燃衣。
孟霜吟快走幾步撿起自己的衣服,“既然紀少什麼都知道了,我可以走了吧?”
紀俁琨黑眸看向她,“你恨不得把天捅個窟窿,現在紀吳兩家都被駕在火爐上烤,你彆想著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他扔出一個文件,“這是離婚協議書,你簽個字。”
孟霜吟看都沒看,一腳就踢了回去,“我改主意了,我不離婚。”
紀俁琨還從沒見過這麼不知好歹的女人。他上前幾步,抬手掐住她的脖子,將女人摁在牆上。
“我告訴你,我沒那麼多耐心,你彆不知好歹。”
孟霜吟幾乎被掐得窒息,但是她不能簽這個字。
新聞發布會就是紀齡忠的迷魂散,如果孟霜吟幫紀家徹底洗白,那恐怕她剛出會議廳的門就會悄悄地死於非命。
現在事情不可收拾,紀家理虧,就想用各種辦法讓她先提出離婚,這樣一來事情的矛頭就不再是紀守敬和吳綺瀾的出軌,而是她孟霜吟不珍惜豪門兒媳的身份。
如果她沒有了籌碼,卻又曾經得罪過世家,那麼結局就是死路一條。
她不會讓這兩家人踩著她的屍骨再往上爬。
孟霜吟湊近他的耳畔,絲絲涼涼的氣息拍打著紀俁琨的脖頸,女人輕笑,“你們休想。我絕對不簽這個字。”
紀俁琨將她一把甩開,開門出去,“餓著她,先關三個月,我不信她不簽。”
遠處高樓上,一架高分辨率的攝像機抓拍下了兩人方才糾纏的一幕,並迅速地撤走了。
……
又是一個無眠的夜晚,紀俁琨躺在大床上,看著天花板。
安眠藥已經吃了,可是卻絲毫沒有睡意。他強行讓自己閉上眼睛,眼前卻像是在閃回一樣,不斷回想起白天那個叫孟霜吟的女人。
她就那麼活生生地踏進了火坑,沒有一絲猶豫。
紀俁琨身邊窈窕的美女很多,撅著屁股爭著讓他上的更是數不勝數。他從來潔身自好,也以為大多數麵對他的人,都充滿了諂媚和不真實,他並不喜歡這樣的身份和關係,卻又沒得選擇。
他皺著眉頭翻了個身。
但是孟霜吟有點不一樣。她像個瘋子,對人充滿敵意,又像一隻流浪的三花,隻能在危險中自己保護自己。
紀俁琨打開手機,找到x醫生,給她發消息。
“醫生,我今天還是睡不著。你什麼時候幫我做下一次治療?”
等了好久都沒有回信,紀俁琨抬手捂住眼睛,深深地歎了口氣。
此時,孟霜吟正把所有的沙發套、床單、被套、枕巾、窗簾,甚至是毛巾係在一起,一端拴在門上,一端從窗戶放下去。
正忙著呢,手機叮咚叮咚特彆提醒,孟霜吟急忙將腿從窗框上拿下來,打開手機。
備注是002的人發來一條信息,孟霜吟反複讀了又讀,回複道,“真不好意思,我被一個變態給困住了。”
“你等我一會,我馬上就去找你。”
孟霜吟手指快得幾乎要出現虛影,講完後她立刻裝好手機,拉緊繩子,像一隻貓一樣從彆墅的牆麵溜了下去,確定四周沒人後,她立刻朝大門口跑去,頭都不回。
路邊碰巧來了一輛出租車,車還沒停穩孟霜吟就打開車門跳了上去。
司機從後視鏡裡上下打量了一番孟霜吟,“您好,要去哪?”
孟霜吟現在隻想離開,“您先往前開,出了富家路再說。”
紀俁琨的手機沒有提示,他一番翻來覆去後再次打開手機,發現x醫生回複了他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