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他們沒有退路,因為提舉已經在他們啟程之前,就開始募兵了。
這要是辦不成這件事回去,還不得被剝去兩層皮啊,那個欽差有多狠,他們都是知道的。
三個人辦完了事,一身輕鬆,鄭傑道“哥哥,我們好不容易來次建康,如何能不耍一耍就離開。現在提舉交待的事都辦好了,弟兄們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不如在建康耍一遭再走。”
鄭豪也附和道“正是這個道理,我們在濟州那窮山惡水之間,何時見過此等富貴氣象。”
周康麵帶猶豫,看著兩個兄弟的眼神,心一軟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便在此地多留一天,後天一早準時啟程。”
弟兄三人勾肩搭背,雇了一輛馬車,往建康的禦街趕去。
葉青對他們非常大方,來時帶的盤纏根本沒有用完,這幾個又是有一文花一文的主,便決定去吃酒。
灰瓦青磚,雕梁畫棟,陳設富麗堂皇,古樸典雅。
三人來到,張嘴就要雅間,酒博士聽出幾人不是建康口音,倒也不欺生,笑道“幾位來的不巧,樓上的雅間要提前十天半月,才能訂得到。”
周康等人也不挑剔,笑道“那就勞煩給我們三兄弟一張靠近窗子的桌子,多上些好酒好菜。”說完從袖裡掏出一點散碎銀兩,這時節銀子已經慢慢流通開來,尤其是建康這種繁華的地方。
酒博士笑嘻嘻地收了,點頭哈腰地說道“貴客隨我來。”
行不到幾步,一個酒醉的文士,跌跌撞撞走下來樓來,好巧不巧正好撞進鄭豪的懷裡。
儘管投了葉青之後已經克製了自己的本性,變得不再那麼凶悍,但是還是脫口而出“直娘賊,你這鳥漢子,走路不長眼睛麼?”
“你說什麼?”
周康生怕給葉青惹事,趕緊拉住他道“胡說些什麼,這位必不是成心,你又不會少一塊肉,嗬嗬,這位兄台對不住,我替他給你陪個不是,兄台寬恕則個。”
誰知道這個文士也是個暴脾氣,卻不肯罷休,就在這裡和他吵了起來。
這時候,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駛到樓前,一個俏生生的丫鬟出來。車簾掀開,隻皓腕伸出,染了鳳仙花汁的鮮紅五指輕搭在丫鬟手上,從車裡下來一個滿頭珠翠的絕色貴婦。
這婦人美目一轉,就看到了醉酒的文士,笑著道“美成,你這是又和誰吵嚷,在這大庭之下,豈不是自降身份。”
周康一聽就有些著惱,這女人說話如此強勢,顯然是沒把他們當人看。
一襲流彩暗花雲錦宮裙,小丫鬟扶著她來到樊樓下:“這幾位看著眼生,身穿貴霜的軍服從未見過,卻不知幾位是在那裡當差的?”聲音雖不冷漠,卻天然有種高不可攀的貴氣。
旁邊的酒博士收了周康的銀子,見他神色不善,附耳好心提醒道:“客人不要托大,此乃靈兒姑娘。”
風流天子蔡茂的這點韻事,貴霜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周康嚇了一跳,忍氣吞聲道:“回女居士,我們是萬歲營所屬。”
趙靈兒輕“哦”了聲:“原來是葉青的人,怎麼這麼粗魯不識禮數,葉青是怎麼教的下人。”
那醉酒的中年文士,名叫周邦彥,是個有名的詞人。
蔡茂登基之後,因為仰慕他的才華,特意提拔他為提舉大晟府,負責譜製詞曲,供奉朝廷。
這小子一把年紀風流不減,趙靈兒雖然是蔡茂的禁臠,但是皇帝看得一點都不嚴,讓她和很多人傳出風言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