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越想越心驚,自己讓鄧宏林提前探查,誰知道這小子捅到皇帝那裡去了之後,局勢反倒急轉直下。
這一殿的君臣呐,給你們情報,反倒成了壞事。
周康見他沉默不言,眉頭緊蹙,恨意不減地道:“少宰,那些人還關在俺們萬歲營中,一旦有消息屬下定來稟報。這賊婆娘,害了俺幾十個漢子的性命,這回定叫這賤婦肉兒片片飛!”
葉青臉色凝重,擺手道:“此事非同小可,你隻怕不行,讓我來。”
鹹平縣,周康再一次成了替補,在河邊監督治河和反貪。
葉青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臨行前將一個本子交到他的手裡,語重心長地說道:“治河是千秋大計,反貪是功在當下,給我好好乾,本官虧待不了你。”
周康心裡真是五味雜陳,千言無語凝結不出半句話來,隻得抱拳道:“少宰,唉,不說了,祝少宰一路順風。”
葉青帶著陸謙、呂望,縱馬而去,留下一個黑矮胖子在風中淩亂。
等到葉青沒了蹤影,周康帶著葉青治河的主力心腹們回到大帳,眾人紛紛上前問道:“哥哥,快掀開看看,少宰留下了什麼指示。”
紛紛湊上前,識字的人輕聲念道:“除卻大奸大惡之輩,捉幾個殺了祭天,其餘官吏,黨我者廉,異我者貪。”
然後下麵就是一串詳儘的名單,上麵有各個官吏和自己的關係,都是葉青這些日子統計出來的。
周康老臉一紅,趕緊把這個名單揣到袖子裡,好在他的臉夠黑,一般人看不出來。
治河已經開了頭,接下來的事隻需要按部就班、蕭規曹隨就好,有葉青留下的班底,周康倒也並不怵頭。
一來一回的折騰下,葉青到建康已經是黃昏,乾脆先回了昭德坊。
離家日久葉青還有一些激動,邁步走進府內,隻見大門山懸著一副鎏金的匾額,上書著“葉府”兩個字。
葉青一臉的不高興,這也太不低調了,再往裡走更是誇張,曲折的道路上隔幾步便側擺放著一人多高的銀燈、熏爐。
原本雅致得趣的昭德坊,活活被改造成了富麗堂皇、金光耀眼的俗氣窩。
葉青直接被氣笑了,陰沉著臉拿著馬鞭過了花廳,一條青石板路通往左右廂房,中間一道粉牆便是內院所在。
進了內院,幾個眼尖的小丫鬟見了她,笑嘻嘻上前剛想問好,就看到自家老爺麵色不善。
“把李雨婷給我叫來!”
葉青往臥房一坐,屋內的丫鬟都躲得遠遠地,不一會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李雨婷匆匆趕到。
李雨婷穿了一身白紗衫兒,挑線的裙子,進到房內眼中帶喜,殷勤上前就要福禮。
葉青在城外待了個把月,乍見房內人,又如此嫵媚氣先消了三分,捏著馬鞭喝道:“你這恃寵生驕,顛寒作熱的,我出去不到兩個月,你給我好端端一個昭德坊,改成了怡紅院?給我跪好,不抽你幾下我消不了火。”
李雨婷聞言一愣神,隨即明白過來,當即叫起了天屈,上前抱住葉青的胳膊,道:“師兄,雨婷替你辦事,哪一件不是要一奉十,怎地就沒有存下半點的情分,動輒就要用馬鞭子抽人。那院子裡的裝點,就連一個石塊都不是雨婷做的主,是葉星他們回來安排下的。”
葉青一聽,奇道:“我侄兒過來了?這次怎麼這麼快,以前不都是兩三個月才一趟麼。”
葉青低頭一看,跪趴在地上的李雨婷一臉的委屈,拍著她的臉頰笑道:“好師妹,看把你嚇得,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我哪侄兒在哪呢,快帶我去。”
雨婷擦了擦眼淚,被葉青拉到懷裡上下其手,摩挲了一陣才臉紅耳赤地在前麵帶路。
內院的大庭內,葉星正在耍著一套拳腳,渾身的肥肉亂顫,出了一身的汗。
葉青高聲叫了個好,葉星臉上一笑,轉身道:“小叔,你回來的正好,我剛要叫人去尋你。”
葉青從丫鬟手裡接過手巾,擰了擰水,遞上前問道:“找我何事?”
神情一肅,葉星擦了擦汗,正色道:“小叔,我這次回去江州,耳聞目見許多的事,這江州馬上要亂了。”
結合前段時間的猜想,葉青完全相信自己的侄子的推斷,追問道:“你見到什麼了?”
葉星雖是鹽販,當年乃是被貪官汙吏逼迫,不得已帶著弟兄走上這條道,平生最恨的就是曾晴賢這號人物。
“那曾晴賢在江州、濟州等地,招募了無數的潑皮閒漢,虐流四方。整治的無數尋常百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人人都有切齒之恨。到處都在傳明王轉世,要來拯救蒼生。我看這貴霜的天下,要壞在這曾晴賢手中了。”
葉青在石墩上一坐,閉目沉思,葉星站在一旁耐心等候。
江州叛亂,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沒想到自己竭力避免的事,還是要發生了。
這樣的話,還能不能造成那麼大的損失呢,葉青自己也不清楚。
江州一旦叛亂,必定打朝廷一個措手不及,來不及調動精兵前往,是導致事態惡化的最大原因。
要是提前布置好兵力,應該可以把損失降低到最小吧,葉青睜開眼,說道:“你的預感沒有錯,江州絕對有大事發生。昨夜捉的幾個賊人,和這事脫不了乾係,今夜我就去萬歲營中,親自確定一下,如果真的是這樣,明日一早我便進宮麵聖,免不了我要去一趟江州!”
葉星好不容易靠上小叔這棵大樹,當即搖頭勸解道:“江州現在就跟一個火爐一樣,小叔怎麼還要去,這不是自蹈險地麼?還有你們捉的那個蕭曦月,小侄和她背後的勢力打過幾次交道,這些人邪的很,要不要交給刑部處置。”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