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卿到了清水湖邊時,已經日當正午。
與左房的接頭地點是個茶館,沿著湖邊走過半圈,遠遠看見小山坡上,有麵招旗正獵獵飛揚。
才剛接近,便聽見茶館裡麵傳來吵鬨聲,說話的共有兩人,其中有個老漢的聲音,尤為淒慘:
“官爺……清水湖已經戒嚴這麼多天了,我那上學堂的孫女還沒回來,如今音訊全無,她才五歲……五歲啊!”
“求您開開恩,就讓我出去找找她吧!”
而茶館內另外一人,正是與許長卿共同辦案的左房捕快李川。
隻聽他冷笑道:
“既然已經失蹤多日,為何之前不去找?如今我們全城戒嚴,你若敢到處亂跑,我立刻拿你!”
老漢痛哭流涕:“前幾日巡城司圍了清水湖,也……也不讓任何人出入啊!我家孫女已經到了家門外,生生被那些官爺給拖走了,我給了他們銀子,他們還嫌不夠,闖進茶館又砸又搶!”
“要能讓我孫女回來便罷了,可偏偏他們離開時已是黃昏,又說什麼入夜後不安全,明日再說,到了第二日我再去問,那幾個官爺卻又不認賬了!”
“哼!那又如何?”李川冷著臉,沉聲道:“我們圍控此處,是為了收妖,還你們太平,你們不感謝便罷了,竟然還敢如此多生事端,莫要再煩我,否則小心挨打!”
老漢聽了,心生悲涼,但事關孫女,豈會輕易放棄,依舊抱著李川的大腿,苦苦哀求:
“官爺啊……你就行行好吧官爺……”
李川冷哼一聲,抬手要打,可手腕卻在空中忽然被死死鉗住,猛一用力,巴掌無法動彈,反倒是腳下像被人一絆,一個踉蹌險些摔倒,扶著桌子,惱怒回頭。
隻見一名清秀少年不知何時已站在正中,將那老漢扶起,皺眉道:“這幾個左房捕快未免也太仗勢欺人了些,豈有此理。”
李川嘴角狠狠一抽:“你又是何人?”
許長卿這才看向他,微笑著抱拳道:“李大人好啊,在下許長卿,前來協助你一起辦案。”
怔了一怔,李川眯起雙眼:“你就是許長卿?”
“正是。”許長卿笑了笑,道:“李大人,這位老人家的孫女才五歲大,孤身在外,太危險了,我們得儘力幫他找回來才是。”
“幫他?”李川譏笑道:“許大人若想多管閒事,便自己去找好了,不過我可提醒你,誤了今晚的事,小心大人責罰!”
“誰說我要去了?”
許長卿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杯茶,道:“你們左房弄丟的人,自然是得左房自己去找。”
“許大人,這便是你想多了。”李川大笑幾聲,道:“左房日日公務繁忙,哪有功夫幫忙找一個小女孩兒?”
“至於你也是一樣,今日我們還有要緊之事,不必再與他們廢話,跟我來吧。”
說罷,他便負手與許長卿擦肩而過,往外走去。
卻在此時,身後傳來少年清亮的聲音。
“依大唐律!”
許長卿朗聲道:“除稅收月貢之外,大唐官吏,不許私收百姓銀兩,官吏之間,嚴禁互相包庇,若有知情不報者,與之同罪!”
“李大人,我既然已經聽見此事,便算不得多管閒事,我也怕罰啊。”
“你……”李川指著許長卿,嘴角狠狠抽了抽。
這道律法,的確一直都有,可清水鎮山高皇帝遠,誰當官不貪,反倒成了異類,所以從來沒人拿它出來說事的。
李川冷笑道:“不過是這老漢一麵之詞罷了。”
“誰又能證明左房有人受賄?說不得是這老漢冤枉我等!”
許長卿笑眯眯地道:“是不是,一查便知。”
“怎麼?”李川神情冷然地與他對視著:“你還想查我們左房不成?”
“當然不敢,我也沒這個本事。”許長卿淡淡地道:“不過昨日我恰好認識了一位張大人,他為人正直,或許會對此事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