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卿笑了笑,踩上刀鞘,一飛衝天。
出去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到那處山洞,可進去卻隻見熄滅的柴火,秦蒹葭和小嬋都已不見蹤影。
石壁上,刻印著“彆擔心”三個字。
許長卿駐足良久,才走出山洞,再次踏上刀鞘,倒也不著急去清水湖,而是飛回那個並不算熟悉的桃花巷。
許長卿站在門前,深深吸入一口氣,才推開木門。
破落的舊宅子,被小嬋收拾得井井有條,即便是已經走了,家具也依舊擺放得整整齊齊。
許長卿站在母親靈位前,忽然雙膝跪地,“咚咚咚”地磕了幾個響頭。
站起之後,他又拿起三炷香,立在胸前,深深鞠躬三次,放在靈台上。
“抱歉,娘親,孩兒不孝。”
許長卿語氣誠懇,道:“今後孩兒恐怕很難回來看您了,若有來生,孩兒再給您儘孝。”
吱呀~
一陣微風,推開院門。
許長卿回頭看去,門外空無一人。
微微一笑,許長卿朝娘親靈位深深再作一揖,才關上院門,轉身離開。
他原本想再用飛的,可卻聽巷外傳來急促腳步聲,隻好收起劍訣,往那邊看去。
一個捕快打扮的人跑了進來,見到許長卿,先是一愣,隨後慌張上前,臉色慘白:“頭……頭兒,你快出去看看,鄧捕頭出事了!”
……
……
集市上,人頭攢動,議論紛紛,把中間那個倒在血泊中,嘴裡仍往外吐出血水的男人圍在中間。
他們之中,不少人都得過男人的恩惠,可現在卻沒人敢靠近他,生怕惹禍上身。
有人看著那條綿延不知多遠的血跡,驚訝道:
“他這是從哪爬回來的?斷一臂一腿,還能走這麼遠?”
“噓!少說兩句,他惹到的人可不簡單!”
兩人正說著,忽然看見一個少年拚命擠進人群,不顧一切地往男人那邊奔去。
男人已經很久沒動過了,仿佛把所有精力,都留給了這個蹲在他旁邊的少年,顫抖著抬起頭,斷斷續續地說道:
“你……你快點跑……有個高得離譜的劍修……他在找你……”
許長卿眼眶發酸,不斷地在身上摸索著,卻什麼都沒找到,慌亂之下,朝圍觀人群大吼道:“你們都瞎了嗎!快去找藥!去找大夫啊!”
人群嚇得後退兩步,唯有那同僚上前問道:“要什麼藥,我去找!”
許長卿微微一怔,低頭看向血流如柱的鄧煒,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無助。
其實他已無藥可救。
許長卿一把抓住他的手,咬牙道:
“是誰……是誰把你傷成這樣!”
“嗬……嗬嗬……”
鄧煒試圖擠出一個笑容,眼角卻無能為力地流出淚水:
“我查到……劉嬌嬌一家……是被誰殺的了……你知道嗎……那個讓我們查血妖案的大人物……竟然是個公主……天殺的玩意……隻因嬌嬌頂撞了她幾句……就殺了她全家……我……我去找她討要公道……沒打贏……就變成這樣了……”
“我躺在清水湖邊……本來已經在等死……結果忽然來了個高大劍修……他對我用了點刑……問你在哪裡……但我真的不知道……他走之後……我感覺不太對勁……就想著得回來……回來告訴你……”
許長卿渾身發抖,臉頰不斷抽搐,聲音沙啞:“你他媽是不是蠢?你要是一動不動,等我來找你,你還有點活路,現在你失血太多,我怎麼救你?”
鄧煒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就閉了眼。
許長卿將他抱在懷裡,大口喘息,眼眶通紅。
識海與原主見過麵之後,他便多了很多關於原主的記憶,母親去世時他才十歲,他孤身一人,隻能靠上山砍柴打獵過日,可到了夏天,柴火便賣不出去了,好幾次險些餓死,若不是這位鄧捕頭出錢收購,他怕是早便成了路邊凍死骨。
鄧捕頭對他而言,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
不知多久之後,他才放下鄧煒,緩緩站起,拜托那名同僚幫忙安頓鄧煒的屍身,然後抽出鄧煒腰間配刀,孤身往清水湖走去。
許長卿有一劍,要問問這狗操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