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兒，你先說。”張鐵軍沒什麼不耐煩的，姿態放的很低。
鐵打的校長，流水的學生。
在幾十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學生麵前，放低架子沒啥大不了的。
這個世界隻要還有希望，誰不希望能進步呢？
“嗯，其實我覺得吧，就像您剛才說的那樣，鐵一中跟其他妖豔的學校不一樣，一直都是穩紮穩打，這說明咱們學校是著重於修煉內功的。
也就是說在已經擁有先手優勢的情況下，咱們學校隻要努力做好了自己，不管人家再怎麼努力，也都隻能是在做無用功，您說對吧？”
喬喻嚴肅的說道。
張鐵軍下意識點了點頭，然後不自覺的扭頭看了眼正專心撐著腦袋聽兩人聊天的喬曦。
當這位好運的母親意識到校長正在看她，大概是會錯了意思，主動解釋起來：“我覺得喬喻的意思是，您是校長，人家能開些什麼條件，您肯定都是門清兒的。
所以您隻要先開出了差不多的條件，其他學校我們家喬喻就壓根沒必要再接觸了。嗯，大概應該是這個意思吧？喬喻。”
喬曦收回目光看向自家兒子，很自然的問了句。
喬喻坦然的點了點頭。
坐在張校長身邊的蘭傑嘴唇忍不住往上翹了下，然後飛快意識到這個時候不能失態，於是放在大腿上的一隻手毅然決然的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
挺好，忍住了。
而且他這套動作的太及時了，因為喬喻下句話就把他帶了出來：“對，不過主要還是我想跟著蘭老師一起進步。如果不是蘭老師給我引路，我都不知道還有這麼廣闊的天地。”
聽了喬喻這句話，張校長直接扭頭看了蘭傑一眼，那張表情嚴肅的臉的確是加分項。
“對，對，對，之前我們簽的那份協議的確有很多優惠政策還沒寫進去。比如各類學雜費、住宿費肯定是全免的，另外學校還會每個月給一千元的食堂補貼，直接打進你的飯卡裡。”
直接給錢這種事，張鐵軍提都沒提。
一來上頭是真在打擊這種違規招生行為，二來真要比砸錢的話，公辦中學肯定比不過那些所謂的貴族私立學校。
而且那些私立學校更有動力花錢砸在優質學生身上，畢竟更高的清北率是真能讓他們有底氣漲學費。
“挺不錯的！”
喬喻點了點頭，然而認真的問道：“那如果我真的能進國家集訓隊，確定被保送清北的話，學校另外還有什麼獎勵嗎？我看新聞上說，很多學校對清北考生都是有一次性獎勵的。”
張鐵軍沉吟了幾秒，開口說道：“這個其實現在原則是不允許的，不過你既然提了，我做主，如果你保送清北了，學校額外再拿出五萬塊獎勵，不過這個事情咱們就不寫進協議了，也不能宣傳。”
喬喻靦腆的笑了笑，應道：“那行，這就差不多了。不過我還有個疑問，我免的學雜費跟各種補助是有三年對吧？”
張鐵軍連忙點頭道：“這是肯定的，三年！”
“那如果我高一參加奧賽，就能進國賽前六十甚至參加io的話，就意味著我高一暑假之後就能選擇直接去清北讀書了。也就是說高二，高三兩年的學雜費跟補貼都沒用到，這部分錢能不能折現啊？那個……這挺合理吧？”
張鐵軍目瞪口呆。
這個點他是真沒想到的。
長鐵一中目前屬於省級示範性普通高中，學費其實不貴，一年下來也隻有1400。但另外還有學雜費，書本費，住宿費，剛剛答應的食堂補貼等等這些……
零零總總全部算下來一年怎麼樣也得要個一萬多塊。
真要一筆筆折現的話，這起碼又是兩、三萬塊。
但想到大頭都已經給了，張鐵軍一咬牙，乾脆大方起來。
“合理，很合理，如果你高二入校報到前就直接去清北入讀，這兩年就折現三萬塊吧。”
喬喻點了點頭，老張表現的很大方，他也不能表現得太貪得無厭，更是早就想過得給蘭傑一個麵子，於是認真的承諾道：“那就這樣吧，我填報誌願的事情就交給蘭老師，我就不管了。”
“呼，行！那我們就說好了。”張鐵軍長出了口氣，笑著說道。
“嗯，說好了。放心吧，張校長。這段時間我就呆家裡，陌生微信不加，陌生電話不接，直到誌願填報完畢。其實您也不用太擔心了，我還指望著蘭老師過兩天陪我去瀟州參加比賽呢。”
喬喻承諾道。
……
目的達成，又寒暄了幾句後，張校長便開口告辭，打算閃人了。
有時候人家雖然沒有表現出趕客的意思，甚至依然笑著跟你聊著，但就是能讓你覺得事辦完，你該走人了。
喬喻無疑就有這種能力。
當這小子用好奇的語氣開始關心起校長的生活起居，以及平時會不會很忙，是不是晚上也需要處理學校各種突發事情的時候，張鐵軍便意識到，這個年輕的家夥今晚已經不想再看他這張老臉了。
於是果斷起身告辭。總不能一大把年紀了，還不識眼色。
喬曦說道：“喬喻，代我去送送張校長跟蘭老師。”
喬喻乾脆的答應道：“好。”
張鐵軍連忙推辭：“不用，不用。”
喬喻已經走到門前，開始換鞋，嘴裡還說著：“沒事，也就是您急著走，其實還有個事想請教下張校長跟蘭老師的。”
這話說的，讓張鐵軍都不知道回什麼了。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誤會了喬喻的意思。
不過等到走在樓道裡，喬喻問出心中疑惑，他就知道自己並沒有誤會，其實人家就是覺得他該閃人了。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其實也沒啥，就是不知道華清跟燕北哪個學校給的獎學金更多啊？”
張鐵軍扭頭看了眼跟在身後的蘭傑一眼，這位數學老師目不斜視，保持沉默，不由得苦笑。
這個問題很好，就是問錯人了。
畢竟兩人既沒讀過華清、也沒讀過燕北。
事實上整個鐵一中的老師裡都找不到本科學曆是這兩家學校的高材生。
但張鐵軍還是開口說道：“喬喻啊，這個事情我覺得不用著急。在大學裡，你要真想賺錢，方法很多。尤其是華清、燕北這樣的名牌大學，有針對本科階段的科研培養計劃，以你的能力，等你參與其中就會知道，獎學金隻是最基本的。”
好吧，其實科研培養計劃裡有什麼彎彎繞繞，他也不清楚，很多東西也不過是道聽途說而已，不過他相信喬喻也沒想從他這裡得到什麼正經答案。
無非是雙方麵子上應付一下罷了。
“謝謝張校長，還是您站得位置高，格局更高。”
“哈哈……”
……
終於走出了樓棟，辭彆了喬喻後，走到小區拐角，張鐵軍放慢了腳步，跟蘭傑肩並肩走在了一起。
“蘭傑啊，這段時間這個喬喻你可得好好看著。”
“嗯。”
“不知道你感覺到沒，喬喻這孩子骨子裡對這個世界其實是很冷漠的，可能除了他在乎的有限幾個人外，任何人都乾擾不到他的情緒。我懷疑就是看到有人在他麵前死掉，隻要沒有利益相關，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那種。”
“也不至於吧？我覺得這孩子很多時候還很熱情的。”
“都是裝的，他顯得有多熱情，骨子裡就有多冷漠。才十五歲啊，就學會了跟適合的人說適合的話，雖然還稚嫩了點，但有幾個初中的小孩能做到他這樣？
他能直接氣死一個人，也能不著痕跡的討好一個人。我都不敢想他真的成年了會成什麼樣。以前我們都管這種人叫人精，喬喻那就是人精中的人精。”
張校長的話讓蘭傑怔了怔，默默地思索起他跟喬喻接觸的那些場景。
旁邊的張鐵軍繼續開始了他的感慨。
“你想想吧，我最開始是想先跟他談談初中，激發他對母校的感情，他是怎麼處理的？他知道我要說什麼，直接打斷我，直接把話題引到利益上。
說到利益，他除了你之外，提到過哪怕一個教了他三年的任課老師嗎？甚至他不但沒提，也根本沒給我提的機會。大概是家庭原因吧，他把自己封閉的厲害著呢。”
從這個角度看，蘭傑突然覺得張鐵軍說的挺有道理。
難怪人家能當校長呢，他一直旁觀都沒想過這些。現在想來，張校長在喬喻麵前那些表情，大概也是陪著那孩子在演戲吧？
一時間，蘭傑覺得自己挺幼稚的。
一老一小，搭好了台子演戲，他竟然都沒看出來。也不知道同樣在旁邊全程旁觀的喬曦看出來沒。不過想來自己兒子，做媽媽的應該更了解吧？
“所以啊，你帶著他這段時間，學習方麵肯定不用多操心，要多關注一下他的心理健康。咱們培養出一個天才是好事，但萬一這家夥以後走上邪路，以他現在表現出的學習能力說不定能把天都捅個窟窿出來。”
蘭傑誠心的點了點頭，應道：“還好您提醒我，不然我還真沒往這方麵想。有時候就隻覺得這孩子有股子邪兒勁，現在回想起他在我麵前對班主任表現的態度，的確像是演的。”
“哈哈，要不怎麼說教育是要教書育人呢？教書簡單，育人更難啊。家長把孩子交到我們手上，成績是一方麵，總不能把孩子給教壞了。當老師不就是這樣，任重而道遠啊！尤其是你這樣年輕又有水平的老師。”
說著，張鐵軍抬起手，拍了拍蘭傑的肩膀，頗有深意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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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